我狠狠的瞪着他,不想跟他说话。
他大步过来,目光扫过我的头发衣服,伸手一触,音量更高了:“怎么湿的?蠢的不知道换么!”说完抓起我的手腕,长指探在脉搏上,浓眉一皱,“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我冷冷的别开头。
他气恼的甩开我的手,朝门外走去:“湘竹,去给她换身衣服!”
湘竹有气无力的声音响在院子里:“啊?”
“啊什么!”杨修夷叫道,“不会做事就滚!”
湘竹怯怯进门,我说道:“出去,我自己换。”
她点点头:“哦……”
丰叔给我烧了大桶热水,洗完澡后,杨修夷把我拽到院子里,湘竹拿了块干布过来给我抆头发。
石桌上摆了许多好吃的,我筋疲力尽,饿的发慌,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一看到肉就想起那些妖怪的屍体。
大约看我一直没动,杨修夷端起补血汤,递了一杓过来:“张嘴。”
声音还算温和,没有之前那么凶了。
我垂下眼睛,顿了顿,张开了嘴巴。
“你到底去哪了,”他又递来一杓,“在哪里受的伤,气血耗得这么厉害。”
我真是个不争气的人,我原想再也不理他,当他死人一个的,可他的关心让我的决心又动摇了。
湖畔那佳人的面貌出现在眼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那是他个人的操守问题,我这个做晚辈的无权干涉,也没什么牢骚好发,换个立场,以后我去谈情说爱,也不希望有人置喙。
但有个问题我还是得搞清楚,我看向他:“你知道我不见了吗?”
他俊容一沉,方才难得的温柔消失无踪:“废话,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你野哪儿去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起来了,死死的盯着他。
他眉心轻拧:“你怎么了?”
我霍的起身:“关你屁事”
他一愣,潦黑如墨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掉头就走。
他一把拉住我:“你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又发什么神经?”
倘若他不知道我不见而去找红颜知己,这顶多就是忽视我,我气过也就算了。
可是他已经知道我不见了,还去玩,这,这什么狗屁尊师叔!
我使劲掰着他的手:“不要你管!以后我的事情都用不着你管!”
“闹够了没!”
“放开我!”我拚命扭打,“杨修夷,放开!”
他将我拖回去:“不吃光别想走!”
“要你在这里装什么假仁假义!”
“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还敢威胁我!
我气的大吼:“你在外面玩够了才想起我,你算什么尊师叔!你继续去浪啊,去啊!我又丑又脏又没用,我知道你早就烦透了!你巴不得我哪天被妖怪们捉去吃了,你也不用被师公他们拴在这里!别以为就你不情愿,我更不情愿!谁稀罕你留在这,你滚!去哪里都行!回望云崖,去听雨道,对,那什么翠柳的女支院,那叫清婵的美人,那女支院门前的桃树柳树什么树的,你都可以去!谁稀罕你的照顾和关心!以后我的死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一口气骂完,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湘竹和丰叔似乎被吓傻了,杵在一旁不敢动。
杨修夷站在我对面,傻愣的看着我,以他的心高气傲,居然没有当场拂袖离去。
我凶狠的瞪着他,突然抽泣了一下,接着我也傻了。
我摸向自己的脸,湿漉漉的,我,我居然哭了。
我难以置信的停在了那。
第一次被妖精捉去,我吓得魂飞魄散都没有哭。
第一次养的小兔病死,我伤心难过的食不下咽也没有哭。
今天在牡丹崖下,那树妖屍体散出来的刺鼻气味,我也没有掉眼泪。
好多好多次,我都有特别想哭的时候,可我从来就不知道哭是个什么样子的感觉,怎么都哭不出来。
师公说我命理坎坷,师尊说我坚强勇敢,师父说我没心没肺,就杨修夷说我算不得女人,连眼泪都不会流。
如今我真哭了,却是被他给气的。
我抬起眼睛看向杨修夷,眼泪越流越凶,怎么都止不住。
想象自己现在披头散发,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真是糟糕透了。
他伸手将我拉过去,指腹僵硬的抹掉我的眼泪,声音有些不自然:“让你再说一句试试,你却说了一大段。”
我忽的一个激灵,颤了一颤。
他一顿:“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中似乎出现了谁的哭声,可是这个哭声让我害怕和发寒。
“初九?”杨修夷唤我。
我皱眉,那股寒意越来越重,攀上了我的脊背。
莫名的慌乱让我完全忘了要跟杨修夷生气,我讷讷道:“我,我,我先回房。”
这次轻易就拉下了他的手,关上房门前,我看到他愣愣的站在那,抬眸看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