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听雨道从头到尾找了一遍,我绕到了落雨街。
道场上搭了个戏台子,虽没开戏,但空前热闹。
小贩们高声吆喝,许多小孩踩着观众坐的木长凳跳上跳下,一顿瞎闹。
豆浆、烧烤、茶叶蛋、米花糕以及各种各样的香气飘满道场,那边还有几个小摊子专供游乐,不时爆出精彩的喝声。
“小姐!这边!”
似乎听到了湘竹的声音,我回过头去,她兴奋的冲我扬手:“小姐!”
卫真和夏月楼站在她身边,半脸胡子也在,我立时跑过去,对着卫真的胳膊狠狠一掐:“臭小子!以后还要不要到处乱跑?”
他嘟起嘴,颇为义气的说:“只要月楼妹妹还想出来玩,我还会带她来的。”
我气急:“不是不让你出门,而是你不该说走就走,万一走丢了或者被人绑了,你让我抬你的屍体去见陈升么!”
“月楼妹妹可以吃很多糕点的,反正月楼妹妹开心,我就开心!月楼妹妹,你开心吗?”
“……”
这哪跟哪,胡言乱语到什么地方去了都。
这时有人喊了句:“小哥,到你了!”
卫真忙道:“来了来了!”
我这才发现他在玩一个投壶游戏,他手里有一堆小石子,前方一丈处有一只葫芦,葫芦口小的可怜。
他单眯起眼睛,抛去一粒,没中,第二粒,仍是没中,第三粒,第四粒……二十粒抛光了,一粒都没中。
他不服输的跺脚,转身问春曼要银子,要了一钱后跑去问那小贩又买了二十粒,然后开始轮流排队。
我乍舌,看向春曼:“你给了他多少了?”
她算了算:“差不多六钱了。”
“你干嘛惯着他呀,”说完我一顿,又道,“等等,杨修夷一个月给你多少月钱?”
春曼看了湘竹一眼,低声道:“五两。”
“五两!”我惊道。
我时常跟师父四方云游,对各地的工钱是有一定了解的。
通常客栈的伙计,包吃包住,月钱在三钱左右,也就是三百文。盛都的大客栈里待遇好些,一般有六七钱。普通人家的丫鬟,如果签过卖身契的,别说月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一些大家门户雇来干粗活的杂役包吃包住,可能连一钱都没有。好一点的是贴身丫鬟和随从们,看主人家的富贵程度。我迄今为止遇到过月钱最高的丫鬟,是陈素颜那几个贴身小丫头,每人每月八钱。我当初给湘竹的月钱是五钱,也算是很高了。
难怪春曼要跟着杨修夷呢,五两虽比不上开铺子来的钱多,但她若真去开铺子,绝对没有现在来的清闲自在。
而且,她现在还没干够一个月呢,杨修夷竟就提前预支月钱了。
我不由第一次细细打量春曼,她虽没有湘竹漂亮,却比我好看许多,而且身姿颇有风韵,除了皮肤粗糙和黑了些,其余都不算糟。
我忽然想起陈素颜卖的那个关子。
“……杨公子却不要,非要花钱买下,并说了一句……”
她之后故意逗我,我也没有寻根问底,现在一想我便明白了,以杨修夷的心高气傲,定是想自己花钱买来,再帮她脱掉奴籍。
春曼踏实能干又很勤快,为人也仗义,比狡黠的湘竹好上数倍,如果杨修夷看上她,我不会觉得奇怪。
左一个清婵,右一个春曼,杨修夷还真是艳福不浅,不过他能看上世人眼里地位低下的春曼倒说明他还是有些心胸的,至少不是粗鄙的市井俗人,就这一点,跟他同门倒不算丢人。
我从钱袋里掏出银子还给春曼,道:“你以后不要惯着卫真了,坏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他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吗?”
她低了低头,没再说话。
我看向队伍里的卫真,他一脸严正以待的模样,清澈的眼眸紧盯着葫芦口,不断瞎比划。
我再转头看向小贩一旁的几样礼物,心下了然,问夏月楼:“是不是你看中什么了?”
她傻笑道:“卫真哥哥说要把那个香囊送给我。”
我叹气,走到卫真旁边:“我来。”
他诧异的眨着眼睛:“娘亲,你会吗?”
“娘亲?”半脸胡子偏过头来,叫道,“他叫你娘亲?”
我没好气道:“一时解释不清。”转向卫真,“把石头给我,好好在一旁看着。”
半脸胡子忽的一笑,凑到我耳边:“你想用隔空移物?这小贩可不是好糊弄的,那边那么多泉鸣花你看见了没?”
我循目望去。
泉鸣花是专克术法的,用它们在,真气很难凝集。
他拍拍我的肩膀:“给我,我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