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偷听
暗人往旁边退开。
未婚夫看他一眼,重新朝我望来。
他的眼眸同样很黑,深不见底,可是比起杨修夷的深邃,他的眼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就这么个功夫,他已到我跟前。
我的心跳狂乱无措,不是杨修夷在地宫里带给我的那种心动,而是,害怕。
害怕什么?
也许是近乡情怯。
也许是这一刻我等了四年。
又也许,是因为终於要离开师父和杨修夷了?
可是,我似乎又能清晰的认识到,不是这样,都不是,我就是害怕他,一种无名的恐惧。
心跳越来越快,我浑身僵硬,快不能呼吸,看着他这张分明陌生却又好像很熟悉的脸。
他在我跟前蹲下,一双晶亮的眼眸凝在我脸上。
我尽量做出最淡定的模样,手指却没出息的开始发颤,被我极力控制。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他出声说道。
我的唇瓣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是昨夜君琦告诉你的,还是在更久之前?”
“君琦。”我低声说道。
“你很怕我?”他看向我的手,伸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相触的一瞬,我针扎一般缩回来。
“怎么,”他挑眉,“你自小可是最爱牵我的手的。”
“野猴子,”花戏雪走来,说道,“他是谁?”
以前一口一声未婚夫,可是真正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我说不出那三个字了。
“你是叫原清拾吗?”我问道。
他弯唇笑起来,皓齿雪白:“也是君琦告诉你的?”
“我爹娘呢,”我低声道,“你可知道他们在何处?”
问出爹娘二字时,我说不出来的紧张,折扇快被我捏断。
他仍笑着:“自你被歹人拐走之后,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我一顿,蓦然欣喜:“真的?!”
“不骗你,”他笑道,“我一回去便能联系到他们,我先带你回家乡,如何?”
“家乡”这两个字着实太过美妙,我忙问:“在哪,我的家乡在哪里?”
他笑了笑,抬眸看向我身旁那些面无表情的暗人。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他说道。
“现在?”我皱眉。
“对,走吗?”
“这事不必这么急吧,”夏月楼这时出声道,“初九的行装还没整理,许多事情都未交代,你若真是她未婚夫,於情於理都要拜谢下她师父吧。”
说完,夏月楼看向一个暗人:“劳烦你先回去同丰叔说一声,我们即刻就到。”
暗人应声,转身走了。
“花戏雪。”夏月楼又朝前面看去。
“干嘛?”花戏雪回望她。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夏月楼说道,“同卫真有关,你能跟我们回去一趟吗?”
“卫真?”花戏雪说道。
他朝我看来,两条粗粗的眉毛皱了皱,走过来说道:“行吧。”
“那走吧。”夏月楼说道,推着我的轮椅,转身往回走去。
我朝原清拾看去,他从夏月楼和花戏雪身上收回目光,冲我弯唇微笑,并抬手来摸我的脸,我忙转头看向前面,避开他的手。
回去的路上,天空彻底暗下,下起了绵绵细雨。
街上有些乱,但也有几个行人慢条斯理的走着,丝毫不被雨水影响脚步。
夏月楼推着我,同时跟我未婚夫闲聊。
他叫原清拾,年长我六岁,和我青梅竹马,我还在娘亲肚子里时,我们两家就说好了要结为亲家。
我父亲是农民,母亲是做手艺活的,他家在我们那一带有很多土地,属於巨富。
介绍完这些,他还大大方方的说他已有数房妾室,如若我不喜欢,他可以让她们走。
我不太喜欢他这样轻描淡写说要赶人走的样子,简单应和了几句,没再接话。
府宅外灯笼高悬,数盏明灯照着清冷寂静的门庭。
在我们快走近时,府门忽然被打开,二十多个丫鬟家仆撑伞从门内快步出来。
这阵仗,我以为要打架。
一顶竹伞遮在了我头上。
夏月楼和花戏雪,以及今日陪我们同去的暗人,皆有竹伞遮顶,唯独我未婚夫被晾在一边,无人过问。
“姑娘可算回来了,”为我撑伞的丫鬟笑道,“可把我们公子想坏了呢,来来来,姑娘快些进去吧。”
“……”
这么浮夸的词,一定是丰叔教他说的。
先不说杨修夷会不会“想坏”,即便真的会,他那样的性子怎会让旁人看出。
“走吧。”夏月楼说道,推着我往里面去。
多出来的几个仆人像看不到原清拾似的,各自撑着伞,专挑原清拾旁边走,同时期间问我各种问题。
例如有没有去闹花会,有没有看到沉香阁,有没有听过辞城的将军坊。
我兴致并不高,没怎么回答,偶尔朝原清拾看去,他神色淡淡,不见喜怒。
我心中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索性不去琢磨,且看接下来师父会问他什么吧。
到了中庭堂屋,雨越下越大,风吹来清寒,满园湿漉。
几个丫鬟端来茶水,我一杯,夏月楼一杯,花戏雪一杯,她们又跟看不见原清拾似的,托盘盛着剩下的一杯,含笑告退,转身走了。
我垂下头慢慢喝茶,双手捧着茶盏,暖气熨的我的掌心非常舒服。
“他们说的少爷是谁?”原清拾忽然问道。
我刚要开口,便听夏月楼淡淡道:“初九的心上人。”
我差点一口喷出来。
原清拾雅持了半日的笑容终於凝滞,面色有些难看,看着我:“你有心上人了?”
我赶紧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