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我伸手递去。
他眉心轻拧,黑眸里的情绪,是我不想去读懂的。
我交到他手里,转身离开。
这个晚上注定难熬,我抱着被子一夜辗转,一直到晨光泛起,我都没有睡着。
辰时,春曼推开门进来,见到我呆坐在床头,一愣:“姑娘,你怎么那么早便醒来了。”
我看着她,脑子有些混沌,点了点头。
“我进来那你昨日的衣物去洗,”她说道,“姑娘饿不饿,我这就去后厨看看。”
“不饿。”我说道。
“姑娘,是不是没睡好呀?”她打量我的神情。
“杨修夷……有在晨练吗?”
“有的,公子起的比以前都早。”
我点点头,转眸望着窗台,阳光轻洒,是晴朗的一天。
春曼去拿我的衣物,快出门口时停顿了下,回头望来:“姑娘,你那个未婚夫……我能不能多嘴说几句?”
“说什么?”
“我觉得,他这个人未必会对你好,”她认真道,“他找你找的那么辛苦,确实能说明他喜欢你,可他又干啥还要娶那么多个小妾?若说什么血气方刚,那一个两个就够了,他还娶了好几个,这不就是……好色嘛。”
“好色。”我重复这两个字,脑子空空的。
“姑娘呀,嫁给好色的人,那可是太倒霉了,比起他来,杨公子多好,他那么宠你,眼里除了姑娘你,就没其他女人了。”
我笑了笑,很想跟她说,其实我没打算要嫁给原清拾。
自小一直喊原清拾未婚夫,因为不知要怎么称呼他,实际上真让我嫁给他,我没有太强烈的念头。
而且,我很烦嫁这个字。
不想同春曼说这些,怕她像湘竹和夏月楼那样,老是跑去找丰叔乱说。
我的目光望回窗台,说道:“我知道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春曼离开了。
我抬手放在仍隐隐作痛的腰上,心绪繁杂。
直到一夜未睡的困意再度袭来,我才缩回被窝里,可是入睡仍困难,我侧卧趴着,不知过去多久,才终於睡着。
一觉醒来,天色大黑,房中亮着一盏青灯,湘竹支着腮,脑袋一点一点。
我下床后轻轻推她:“湘竹?”
她睁开眼睛望来:“啊,小姐终於醒了,”说着撑着身子爬起,“我这就去让人给你热吃的。”
“不用,”我叫住她,“我师父呢。”
“他走了有一会儿了,”湘竹看向门口,“我去喊他来?”
“不用了,”我取来外衣披上,说道,“你困成这样,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去后厨找吃的。”
“好吧,”她揉了揉眼睛,“那我去睡了呀。”
后厨灯火通明,六七个厨娘坐在一排聊天,我走过去后她们打量了我一眼,一个指指身后:“还剩着几个馒头和粥,酱菜都在橱柜里,自己拿吧。”
大厨室的两排各五个灶台,其中四个灶台下面还生着火,我拿了个水桶,舀了半锅滚烫的热水进去。
提着热水去找师父,他的门半掩,我径直推开,他正脱下袜子,抱着脚丫子闻,被我吓了一跳。
我皱了皱眉,目光嫌弃:“香吗?”
他哼了声,脱下另一只脚的靴子和袜子,又闻了闻。
我从屏风后抱出洗脚盆,将桶里的热水倒进去,把水端到他跟前。
他看着我,懒洋洋道:“看你这模样,是真打算走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点了点头。
“你跟姓杨的那臭小子,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闷闷道。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顿猛看:“真的?”
“洗你的脚去。”我说道。
“那臭小子今日沉了的一天的脸,时不时进去瞧你醒了没。”
我如若未闻,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腰可还疼?”
我点点头。
“真是个怪腰。”
我皱眉,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外走去:“用不着你说,我本来就是怪胎。”
·
在昨晚的小桥边洗手,我摘了片月树叶子,挤出汁液,涂在指上。
洗净后,我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望着水面。
本想陪师父坐一坐,聊一聊的,可那些扫兴的话题,真是聊不下去。
今天好像又下雨了,我看到地面很湿,这样初夏雨后的夜晚特别清爽,月皎风徐,一池熠熠。
我抬头望向月亮,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念望云崖。
不知不觉,离开它已有半年了。
俯身伸手,我轻拨着河水,忽的停下,有所感的扭头往一旁望去。
树影繁密,杨修夷不知何时出现站在树下的,鹅黄色月花从树上落下,缤纷在他肩头,盈满画意诗情。
黑眸静静的看着我,深邃安谧,声音轻的快要被晚风揉碎:“湘竹说你醒了,我到处找你。”
我转回身子,望着粼粼溪水,尽量平静的说道:“我去找师父了。”
他朝我走来,脚步踩着落花嫩叶,脆炼悦耳。
想象中他月下徐步应是极美的画面,玉树琼花,聚尽风华,可是我不敢回头去看。
他在我身旁坐下:“东西收拾好了么。”
我摇头:“没有。”
“左右也没几样东西,可以不用收拾了。”他道。
“嗯。”我点头。
他捡起颗石头轻轻抛进水里,说道:“那个姓原的,你就这么信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