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月家(二)
头顶一片幽黑,是巨大的溶洞壁,这个角度望去,整座地宫赫然如城,交错如迷,极远极远处有一座高耸磅礴的巨大平台,是诛神台。
“没有动静了,”我说道,“但是刚才那声的确是卫真发出来的,我确定卫真还活着。”
“他们会追下来的,”花戏雪揉着额头说道,“你不妨先想想,我们怎么避开他们。”
“来,”我将他的胳膊重新抬起,扛在肩上,“我来过这里,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
这边到处都是长廊和空殿,有些空殿四面八方都是出口,恍如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们绕过数个长廊,走了好长一阵,我才将他靠扶在角落,问道:“你还行吗?”
我那一下砸的真的非常狠,更关键的是,我们还从上面摔了好几层下来。
“你不担心杨修夷吗?”他说道,“把他一个人留在上边,多危险。”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叹道,“但有什么办法,我在上面只会给他造成困扰。”
“还挺有自知之明。”
“喂,”我不悦,“你好好的挖苦我干什么。”
“那你那未婚夫呢?”他看着我,“你不担心吗?”
“别提他了,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比我师父送的礼物还添堵。”
“礼物?”
我点点头:“礼物。”
“你师父都送你什么样的礼物?”
“就我小时候呗,我师父那时嫌我烦,出远门不喜欢带我去,就说回来会给我带礼物。每次我等了很久,终於把他盼回来了,结果他手里什么都没有,待看到我失落难过了,他就笑嘿嘿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木盒,结果一开盒盖,就从里面弹出一个沙包做的小拳头,每次都砸在我鼻梁上……他就喜欢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后还要揍我一拳。”
“……你经常上这个当?”
“那时我脑子特别笨,”我没好气道,“不过,也不是每次都是小拳头,有几次也是真的有小礼物,所以失望就失望吧,不影响下一次,只要有新的小木盒,还是能让我充满希望的。”
“你倒是乐观。”
我叹息:“可是未婚夫就一个。”
“你还想要几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道。
就是,觉得失望罢了。
对原清拾的感觉绝对不是一个盒子可以表达的,那是我期盼了那么多年的一个梦。
虽然我一直就没觉得对这个未婚夫有什么喜欢或不喜欢,可他代表着一个希望,一个我能与爹娘团聚的希望。
可是如今,我害怕。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神秘莫测,高深莫测,复杂莫测。
每次他望着我的眼神,都像是要穿透我去看另一个人,他的双眸充满探寻,锐利逼人,又似蕴着一层兴奋,让我极不舒服。
以及,他刚才叫我的那声“月牙”,让我不安到极致。
“那你每次都想要什么礼物。”花戏雪说道。
“什么?”
“你不是说你的希望都变成失望么,你都希望你师父送你什么礼物?”
我淡淡一笑:“那可多了,糖人,风车,铜板铃铛,尺木长条,酸枣糕,红豆糕,鲜花饼……”
“行了,”他打断我,“你师父真是抠门,这么便宜的都不给你买。”
“也没事,”我说道,“我现在自己可以赚钱了,想吃什么自己能买。”
他点点头,没说话。
我也不说话了,抬眼望着四周,一时不知该去哪里找卫真,又不敢大声喊出来。
不过不多久,倒是杨修夷的声音传了过来:“初九!!”
喊的非常焦急,让我心口一紧。
“我去看看。”我对花戏雪说道,起身朝声音来源处跑去。
“初九,你在哪里!!”杨修夷大喝。
我从未听过他这般慌张,吓得我加快速度:“杨修夷!!我在这!”
远远看到他,他一看到我,大步跑来:“初九!”
才互相靠近,他一把将我抱住,非常用力,紧的我透不过气,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猛烈起伏着。
“怎么了?”我伸臂环住他的背,担心的问道。
他松开我,抓起我的手细细摩挲掌心,再摸向我的脖颈,到耳侧,一遍又一遍,最后捧住我的脸,和我额头相抵,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呀。”我轻声说道。
由远而近的跑步声传来,原清拾停下,瞪大眼睛看着我,像见了鬼似的惊恐道:“你为何没事!”
杨修夷回过身去,将我护在身后。
“发生什么了?”我问道。
“你到底是谁!”原清拾怒瞪我,“你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我有些莫名其妙:“你想要我有什么事?”
“你师父捡到你时你几岁?”他上前说道,“是在哪捡到你的?捡到你时,你身上有何物?”
我不解的看着他,再看向杨修夷。
原清拾这时忽然冲来想抓我,被杨修夷长剑挑开。
“你今天果真要找死!”原清拾冲杨修夷怒骂,扬剑朝杨修夷攻去。
杨修夷提剑相挡,不守反攻,速度极快。
我未看清他如何出招,便见原清拾往后踉跄数步。
杨修夷剑光一扫,欲追上去,我一把拉住他:“先不要!”
我看向原清拾,开口说道:“我师父捡到我时我十岁,他是在漠北捡的我,捡到我时,我身上有一张花笺和一块真源玉,放在一个钱袋里。”
“真源玉?”他双眉一皱,“月新涯怎么可能会让你碰真源玉?”
“月新涯是谁?”我忙问,“姓的是月,难道我也姓月?”
“我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弄错?”他没有理我,在那喃喃自语,抬头再度望来,“你究竟能记起多少事?”
我不安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弄错了……”
“在你去漠北的路上发生过什么,你能记起多少?”他怒喝,“快想!”
“你没资格对她大呼小叫!”杨修夷长剑指去。
我苦思,很难再能想起什么,那时的记忆只剩荒凉无人的旷野,和我捡垃圾果腹,以及被影影绰绰的人群欺负的画面。
“有没有一个女人在你身上布下咒法?她有没有交代你很多事情?你仔细想想,那女人生得很漂亮,你绝对会过目不忘。”
“女人……”
我认真思索,脑中画面越渐繁多,激烈的碰撞交织着,但每次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时,都转瞬被一个浪头狠狠拍下。
“一定是她,”原清拾看向来路那近千格台阶,冷笑,“月新涯,好一个月新涯,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害怕的说道,“我的爹娘呢,我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