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许久,终於跑出巷口,是辞城出名的弦歌长街。
宋十八后背伤势太重,一路疾跑又扯了伤口,鲜血流了一背,脸色苍白的可怕。
轮到我扶着她跑,一路推开人群:“让开!让开!”
那些男人狼狈的追了出来,在人山人海的繁华夜街上也不见丝毫收敛:“站住!”
“你先跑,”宋十八推我,“他们不敢杀我的,你跑。”
我没有理,边跑边四下张望。
“那边!”我说道。
“不是瞧不起我这土匪吗?”她说道,“现在还救我?”
“你别说话,保留体力。”我道。
她的确是土匪,可能杀人无数,烧伤掠夺,但她这身伤是因我而受,我不能置之不理。就算要送她去刑场问斩,我也要等她伤好了以后才不管。
又跑了许久,她忽然拉住我,说道:“我看到数人了。”
“可靠吗?”我问道,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可靠,”她点头,“他要是都不可靠,那我不用活着了,因为这个世界就真他娘的没趣了。”
说着,她扬声大吼:“王悦之!”
人群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远远回头,一身贵胄子弟的衣着打扮,身后还跟着不少手下。
“快来救老子!”宋十八又叫道。
男子终於找到我们,拨开人群过来。
宋十八指向身后:“赵老三的人在我身后,砍了他们!”
男子望去一眼,侧头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那些手下径直往我们身后而去。
而等男子走近,我才惊诧的发现,此人竟是我和卫真在宣城欢宾客栈打过一架的那个男子。
他没认出我,焦急的扶住宋十八:“二当家怎么伤成了这样!”
“先不废话,快带老子去疗伤!”宋十八说道,回身拽住我,“走!”
·
王悦之落脚的客栈就在附近,他又要了间上房,宋十八终於扛不住了,进屋没多久,边昏趴在床上。
我脱掉她的外衫,极深的伤口,整个后背全被鲜血浸染。
王悦之手下找的郎中来的很快,在他处理宋十八伤口时,王悦之在一旁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简单说了下,他点点头,说要去外面处理一下天繁酒庄的事,让我照顾好宋十八,便转身走了。
过去大约半个多时辰,郎中才将宋十八的伤口处理完,写了几张药方交给我,有内服的,有外用的,还留了几个膏药,并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
我将他送到门口,关上门后回来,在床边坐下,看着病床上的宋十八。
她侧卧着,双眉紧皱,脸色很糟糕。
她应该只比我大个一两岁,我实难想象这么年轻的女孩,她是如何当上山贼头子的。
接下去几日,我都呆在房内,几乎没有出去过。
宋十八身体硬朗,恢复的很好,在出事后第二日就醒了。
而后我发现,她的嘴巴根本停不下来,不是一直在吃,就是一直在说。
期间,她跟我说了她许多往事,抢了多少财,劫了多少道,自认威风八方,无人敢惹。
王悦之只出现了三次,很少过来,但出手很豪爽,宋十八也不客气,一身土匪做派,要的全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光是头三日,她仅吃饭就花了五十多两白银,更不提上好的补品和衣裳。
我旁敲侧击过王悦之的情况,她同我说王悦之有个逸扇公子的外号,在湛明堂六将里排行老三,以前她救过王悦之和他的兄弟,那之后就成了朋友,每次王悦之来辞城,一般都会找她聚一聚。
在聊这些往事时,她还提到锦龙堡,称其前段时间死了儿子,丧事很大。
此事与我有关,但我没提。
她却又道:“不过他那畜生儿子要是没死的话,老子也会去砍了他,狼心狗肺的东西。”
“狼心狗肺?”我好奇问道。
“可不就是,你知道姓黄的那商主是花了多少钱打点出来的吗?老子当初也收到了他的礼,要不是我们陷活岭点头,他当得上这个商主?结果他坐上去之后就去巴结官府了,为了些米啊盐啊,把我们隔壁那个龙巢帮都给阴了。”
“是买路钱吗?”我说道。
“对。”
我点头,心里唏嘘,原来说书先生讲的那些竟是真的。
又过几日,六月初三,王悦之差人送来消息,说天繁酒庄换掌柜了,赵老三卖了酒庄带了几票弟兄跑了。
宋十八的伤势已差不多稳定了下来,闻言立马抽出大刀,说不能白挨这一刀,天涯海角也要追去,得砍回来。
我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她稳住。
她将大刀一丢,坐下来说道:“真他妈躁!”
我见她能蹦能跳,还能提刀了,便不想再呆下去了,想要准备启程去宣城。
“你要走?”她一把拉住我,“不多呆几日?”
“我还有事。”我说道。
我离开辞城那日是五月十八,如今六月初三,这小半个月真的是平白浪费了。
“那怎么行,”她眉头一皱,“我那些弟兄很快就到了,怎么说我也要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以后路上碰见了多个照顾,多个方便。”
其实除了说话粗鲁和脾气暴躁,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并没觉得宋十八多让人讨厌,可她到底是个杀过人的土匪,我还是不想与她过从甚密。
我摇头拒绝,表明态度,坚决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