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便醒了?”他坐下来说道。
我撑起身子,往他的身子靠去,说道:“嗯。”
他身上的清香太好闻,我依偎在他的肩头,说道:“忽然想吃桂花糖。”
“……这么晚了。”
“还有银芝梅,雪梨膏,玉兔甜包,玉茶糕……”
“初九,”他捧起我的脑袋,“饿了?”
“前段时间,我什么都吃不下,”我说道,“现在忽然就想吃了,但现在太晚了,街上没有卖。”
“我去令人做蜜豆糕过来。”
“别,”我拉住他,“太晚了,要睡觉的。”
“你今日是不是没吃东西?”他说道。
我笑了笑,坐正身子,说道:“宋十八那边如何了。”
“阿拓带回来了,常可他们擅长审讯,应能问出话来。”
我点点头,想到一些事,我说道:“杨修夷,我可能要去陷活岭一趟。”
“找宋积?”
“嗯。”
“好,”他说道,“我陪你去。”
我犹豫了下,说道:“我其实不太想要你陪我去。”
他墨眉微拧:“为何?”
我轻叹,从被窝里爬起,盘着双腿坐在床边,和他并肩挨着。
“那,如果你和我一起去的话,能不能不要太管我,”我说道,“如果我有危险你再出手,其他的话,能不能让我自己解决?”
“你想独当一面?”
“对呀。”我看向窗外,万籁俱静,月色穿透婆娑树影,在庭院里落下圈圈白晕,迷迷晃晃,斑驳如剥落的墙漆。
“你看它们,”我伸手指去,“再看看月亮,这就是我们的差别。”
“是不是又开始乱想了。”他不悦道。
“不,”我回头冲他一笑,“是我不想给你丢人。杨修夷,就算我变不成和你一样的月亮,至少也得变成银烛之火。你想想,我至今有什么地方可以配得上你,除了美貌之外,家世天资才艺都不行,连辈分都比你低了两个。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我会好好努力的。”
他笑了,黑眸柔情尽付。
我爱极了他的笑,且发现他越来越爱对我笑了。
他倾身垂首,朝我缓缓靠来,我则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贴上来的唇瓣。
比上次要更不熟练,我们两个都是如此,像是小心试探的孩子,而我紧张的透不过气。
浅尝辄止,我不敢继续,红着脸往他身后躲。
“你是怕人偷看吗。”他笑问。
“你,你回去睡觉吧,”我说道,“我们明天见。”
他笑了笑,起站起身子:“先回被窝,别着凉。”
“本姑娘哪怕跳冰窖里泡澡,也不会着凉。”我哼哼。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回了被窝。
他俯身将我的被角摁好,起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去到门边,有些眷眷不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都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想他了。
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疾奔的脚步声。
“少爷!”
我听出是温良的声音。
“少爷!独孤大人出事了!”温良又道。
我忙下床,跑去门口,站在杨修夷旁边。
“半个时辰前,三百多个土匪突袭了知府官衙,将大牢踏平,独孤大人被绑走了,这些土匪沿路杀人放火,制造混乱,杀了守城兵,闯了城门,直接跑了!”温良喘气说道。
我瞪大眼睛:“宋十八疯了!”
哪怕想过她干得出来,但真的听到这些,仍是巨大的震惊。
“我去换衣,”杨修夷朝我看来,“你要同去吗?”
“我要的!”我点头。
“你准备一下。”他说道,在我的额上亲了一口,转身朝外走去。
衣柜里有很多衣裳,都是当初丰叔要人给我准备的,虽然我从没碰过。
现在打开柜子,我左挑右选,选了件颜色特别深,又能行动方便的玄衣。
杨修夷很快回来,也换了件玄色轻衫,腰身极瘦,青丝束成一捆马尾,几缕鬓发轻闲垂落,干净清爽。
他手里提着一个装的满满的斜布包,递来要我背上。
我打开看了眼,一愣,全是糖果糕点。
“来,”他回过身去,“不骑马,我背你。”
我背上包包,手里抓着肩带趴在他背上。
他跃上屋宇,身形极掠,朝城外奔去。
·
这一晚的夜色尤为清朗,也尤为漫长。
我们在南城十里外的旷野上追上他们,但是杨修夷没有去露面,确定独孤涛还活着后,和我跟在后面,和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我望着远处那些火把,想起那个暗人说的杀人放火,心里平静不下。
“她怎么会这么穷凶极恶,”我说道,“我以为她不会。”
“初九,她是土匪。”杨修夷说道。
“但是那天我和她被人追杀,她为了护我,后背被人砍了一刀,那一刀伤的很重,流了好多血,还差点死掉。”
“嗯,”杨修夷点头,说道,“也许那时她是好人,但人心不是一成不变的,许多周济一方的善人也有自私凉薄寡念之时,暴戾恣睢的恶徒生出些恻隐之心也不足为怪,人心从来都是世上最难测的,你不要太难过与惋惜。”
我拢眉,说道:“她犯了这么多事,如果被捉到,一定会被砍头的,对吗?”
“对。”
“唉。”我叹息,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跟了许久,天色渐亮,那些熄灭掉的火把被他们扔了一地。
我们摸上一条山道,山道后是长草丰茂的广阔土坡,他们在那停下,终於是要休息了。
杨修夷缩短距离,在他们附近设阵藏身。
独孤涛身上衣服单薄,穿着一套寝衣,外边披着轻薄的外衫,他头上束发干净,不见凌乱落魄,一条粗重麻绳绑缚着他的双手,是最简单的那种绑法,但绕了七八圈,换我去解,也得耗上许多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