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看了下,我房中摆设,是我一年前的模样。”
“一年前?”我朝她看去。
“对,”她掏出一只芙蓉缠枝小香囊,说道,“这小东西可香了,我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不慎丢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你看,我现在拿着它呢!”
“太乙极阵,好厉害。”我低低道。
“是很玄妙,”宋十八收起香囊,“这箱衣服你慢慢挑,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嗯。”
宋十八离开后,我起身朝这箱衣物走去。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我抬头,杨修夷端着热粥热菜在门口停步,朝我望来。
我见到他便想笑,唇角都抑制不住的那种,心里也会觉得好甜,快要腻死人的甜。
阳光打在他身上,背脊宽阔,身形修长,后边的光给他清俊的容貌镀了一层光影,好看到窒息。
脑中忽然忆起胡先生的一段说书,说是前朝晋升郡有一美男,面比芙蓉,风华月貌,传其出门,必引妇人欢呼,尾随其后。
当时我托腮想了许久,仍想象不出一个男子能美到何种地步才能令这世间遵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的女人们忘乎所以的去竞相追逐。
如今,我忽然便理解了那些女人的心态,也理解了当初湘竹一直跟在杨修夷身后,老为他东奔西走,买东西的心思。
我现在望着杨修夷,体内血液有些沸腾,连心情都跟着澎湃,如果不是这些时日出血太多,我甚至觉得自己的鼻子可能会淌血。
“这是笑什么,”他一笑,进来说道,“感觉怎么样了。”
“琤哥哥,”我说道,“你来啦!”
他脚步顿了下,过去将托盘放在床边一张小案几上。
我随他过来,在床边坐下。
他抬手整理我的发丝,说道:“跟谁学的这声叫唤?”
“你说呢?”我撅嘴。
“吃味了?”他轻捏我的脸,“都是她们叫的,我可从来没喊过什么妹妹,我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曾见过几回,话都没有说过。”
“你不是没有妹妹吗?”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父亲妾室所生的那些,也算是我的妹妹。”他说道。
我摇摇头,无语:“又是什么妻妻妾妾的。”
“还有堂妹表妹呢。”他笑道。
“哼。”我说道。
“哼什么呢,又与我们无关。”
“就是哼。”我哼哼。
他端起粥碗,调羹轻轻搅拌,舀了一杓后吹了吹,递来喂我。
虽然我有手有脚,可着实喜欢被他这样照顾。
我张嘴乖乖吃下,这时想到我的腰,我咽下粥后忙道:“昨晚太困乏,睡前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
“什么?”
我放下盘起的腿,在床上跪坐着挺起自己的身板:“快看!我的水桶腰没了!”
他朝我的腰望去,俊美容貌上不见半点高兴神色。
“咳咳。”我轻咳。
安静一阵,他说道:“初九,其实我从未嫌弃过你的腰肢。”
我轻拢眉,看着他。
“不管是窍腰还是粗腰,”他抬眸看我,“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我眼眶有些发酸,难过的说道:“这几天,你担心坏了吧。”
“你呢,”他说道,“你一个人醒来,是不是也吓坏了。”
我点点头,忍住眼泪说道:“吓死我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还是会想方设法的照顾好我自己,你看,”我把刚起床,没有梳理过的头发尽数拨到右胸前,“我还洗了个头。”
头发带着香气,因为昨日才洗过,现在清爽柔顺,我自己摸着都觉得舒服。
说完,我发现有些幼稚和好笑,不由又破涕为笑。
他也笑了,望着我的眼眸,温柔的要将我化掉:“傻。”
喝完粥,杨修夷挑了两件最厚的衣衫给我穿上。
我之前还在说宋积像是山上跑下来的大黑熊,眼下我自己也被裹得像熊,行动极为不便。
想到日后生活,不免心里担忧,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后要过的将是什么日子。
在穿衣服时,我将我遇上宋积,以及宋积和我之间的氏族渊源告诉杨修夷。
他听完说道:“阿拓白抓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帮我系好衣带,没有马上要离开房间,拥着我轻声道:“这世上定会有许多办法能解决你这一身寒症,这几日便先辛苦一下。”
“这是我的身子,有什么可辛苦的呢,”我说道,“要活着,就得忍着。”
他轻笑,捏了捏我的脸颊,而后大掌轻贴在我脸上,拇指很温柔的轻抚着:“如今大道理变得一套一套的。”
“唉,”我叹息,往他胸膛靠去,“我下山刚好才半年,我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后悔下山吗?”
“不知道,以前没心没肺,过的是很快乐,现在这些真相我虽然承受不了,可我还是想要知道。”
他在我发上吻了一口,没再说话。
·
既然找到了我,接下去便是离开这太乙极阵。
昨夜为防宋积,杨修夷和花戏雪分两场守夜,花戏雪守上半夜,杨修夷守下半夜。
也就是说,杨修夷自丑时后,到现在都没有合眼。
加之前几日因我出事,他一直没有睡好,所以现在赶路,我努力装作自己活灵活现,不让他背我。
去禹邢山的路很陡峭,我折了根树枝当拐杖,路上才想起件重要的事,我问杨修夷,花戏雪有没有跟他说什么秘密,他并未否认,点了点头。
“那,能跟我说吗?”我问道。
“需要查清,”他说道,“离开这里后,待我查明真相再同你说。”
我轻皱眉。
他又道:“不是我不信任阿雪,而是怕有心人故意为之。”
“是不是,很严重啊?”我说道。
“很严重。”
“那,能让我知道跟什么有关吗?”
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低低道:“大香酒楼。”
我心弦一颤,脑中刹那数种猜测:“花戏雪跟着流云,途中发现了其他人,还是说,流云跟大香酒楼有关,亦或是,她的师父……”
“先不猜,我要查清楚。”杨修夷说道。
我也觉得这不是小事,点点头:“好,是要查清楚,未查清前你不要同我说,我怕我先入为主了。”
“嗯。”他浅笑。
走了两个时辰后,日头越来越高,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帮派,规模很大。
独孤涛提议停下休息,任姑娘自告奋勇站出来为大家做饭。
我碰不了水,不想在这碍手碍脚,跟杨修夷说了声,便一个人无聊的在帮派后院里绕来绕去。
期间遇上宋十八和胖小伙在井边打水,宋十八走神严重,目光老往厨房方向看去。
我没有出去,也不想偷听,打算绕小路离开,却听胖小伙说道:“老大,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这一路好几次都看到你在偷瞧独孤涛,你那颗心是不是完全扑在他身上了?”
“放你娘的屁。”宋十八说道。
“等出去后,你该不会真的要跟着他们走吧?”胖小伙又道,“老大,那可是要被砍头的,哢抆一声,死无全屍啊!”
“那怎么办?你要让老子跑?”
“也不是不可以,出去之后的路,咱们肯定比他们熟。”
……
我抿唇,不想多停留,加快脚步离开。
这家帮派很大,比我呆的上一家要有钱,油水肥得可怕,到处都是玉器银箱,珠箔绸缎。
职业习惯使然,我挑了许多小件玉器放在身上,并用匕首割了些绸缎。
宋积不会放过我,更不会轻易放过宋十八,虽然有杨修夷在,可是太乙极阵高深莫测,这里又是宋积的地盘,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又从一个房间出来,反身关门,抬眼瞅到花戏雪从月洞门后的一间房舍里鬼鬼祟祟走出,手里捧着叠东西。
刚才一路过来,他一直被胖小伙缠着,我没能跟他说上话,现在看到他,再想起他说的秘密,我走去叫他:“狐狸!”
他似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面色不太自然:“哈,野猴子。”
“你偷东西了?”我说道。
他指着我怀里玉器:“你不也一样。”
“我拿来是有用的,你拿了什么?”
“没什么,”他躲了躲,“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一把拉住他,“有事找你!”
眼睛不经意往他怀中瞟去,瞅到一个封面,我眨巴了下眼睛,凑近一些,看清纸上所画为衣衫半落的一男一女,还未看清更多,我轰的一下连耳根都跟着发热。
“狐狸,你哪找的!”我说道。
他的脸一下红了,映在白皙俊容上,如云霞缀满天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