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杨修夷身边绝对不是我的心安所在,我有一百种理由,必须离开他。
当夜,我们早早便睡了,我在最里面,侧身背对着他们。
第二日,邓和检查了下,玉弓的体温仍烫,但没有昨天那么严重。
快中午的时候,唐芊去外面准备食物,没多久,她忽然快步走回来,欣喜说道:“姑娘,船来了,姑娘。”
我随她去外面,海上一座大船驶来,船上的人正在下锚。
我谈不上是什么心情,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岛屿,脑中又出现化劫二字。
总觉得……我还会回到这里,或者说,是这附近。
大船缓缓靠岸,泊在了沙滩上。
许多岛民跑来,远远在上面拥挤观望。
船头一个身影扶杆张望,渺渺海雾中,笔挺清瘦,端如松竹。
上船后看清他的脸,和丰叔有几分像,一身青衫,面相清臒,见到我后,他抬手揖礼,恭敬笑道:“田姑娘。”
唐芊在我身旁低声说道:“这位是闫贤先生。”
“闫贤先生好。”我说道。
大船并未停留多久,待我们上船,便离开踏尘岛。
给我准备的房间不小,小花厅里另辟主卧,垂着细密的五色珠帘,嫋嫋沉香燃在房中,窗外海风巨浪,呼啸间愈显屋内静谧。
桌上有许多吃的,都是我最爱的糕点甜品,我没有去碰,去到窗边推开窗扇,风浪很大,特别冷,我看着远处渐离渐远的踏尘岛,目光再朝周围的大海望去,化劫真的会在这片海吗。
余下两日,我一直在房里,除了去照顾玉弓外,其余时间能不出去便不出去。
唐芊常来找我,提及了杨修夷数次,皆被我回避了这个话题,她终於不再提,闲谈时轻松许多。
第三日黄昏,我们靠往一座海岛。
岸上建了座雅致的江南楼苑,一个高大英挺的健硕老者带着一大群人等在沙滩上,老者很是高兴,远远便展臂大扬,长衣临风:“修夷,修夷!”
我转头看向船头方向,杨修夷跟我一样站在甲板上,带笑望着岛上的老人。
待我们下船后,老者急急迎来,杨修夷先一步迎去:“太叔公仔细。”
老人笑得爽朗,拍着杨修夷双臂,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拿手在两个人之间比划,杨修夷的个头要比他略高一点。
“实乃一表人才,鹤群之风!我杨家所幸啊!”老人连声说道,眉目之间皆是欣然满意,“琤儿,我们这是多少年不见了,十年了吧?”
“是有十年了,太叔公。”
“哈哈哈……”老人又看了一番,似乎越看越满意,又一通夸赞,用力拍了杨修夷的臂膀几下,侧头朝邓和和楚钦看去,随后看到我们这些姑娘身上。
玉弓走在中间,唐芊和船上的几个小丫鬟扶着她,我走在唐芊的另外一边。
老人看了圈,收走目光,停顿了下后又朝我看来。
我看着他的眉心轻轻皱起,似乎认识我,但我确认自己未曾见过他。
也许,是画像。
他捋了下长须,开口道:“莫非这位便是……”
“太叔公,”杨修夷出声说道,“此地风大,不若先进去。”
老者眉梢微挑,朝杨修夷看去,顿了下,又朝我望来,点点头:“成,那我们便先回屋。”
杨修夷他们去了前堂,我们随一个中年妇人去了后苑。
中年妇人性情豪爽,极为爱笑,自称是这里的管事之一,姓徐,要我们有什么需要,尽可同她提。
我和唐芊留在玉弓的卧室,大夫来给她看伤口,夸赞邓和的手法好,若非伤口被清理的及时,也许玉弓这条胳膊,现在会因为发炎而毁去。
期间有人来喊徐管事,徐管事出去后好一阵子才回来,回来后我便明显发现不对,她朝我望来的目光变得频繁了。
眼看大夫快处理完伤口,我转头同唐芊说了声,想出去走走,唐芊低声道:“要不要我陪姑娘一起。”
“没事,我自己去。”我说道。
出来后,药香散去许多,海风带着一股咸味。
我站在门前的台墀上,廊下悬着的几盏风灯在黄昏里摇晃。
徐管事说这座岛屿叫晚风岛,名字是杨修夷太叔公的友人所取。
现在天光渐渐沉下,晚风拂海,天地苍茫,我长长吐了口气,下去台阶,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海岛南边,抬头看到一座亭阁,亭下一淙清流,两弯曲径掩映於葳蕤树木后。
淡月斜照,夜风刺骨,海浪声涛涛入耳,亭中一盏孤灯被海风吹得七摇八晃,有清浅幽细的花影落在石桌上。
我慢步走去,在亭中坐下,极目眺着远近海域。
苍茫大海,一望无际,觉得自己渺小细微的同时,我心中又生出豪迈之情和向往之意。
若是,我也能拥有一座属於我的岛屿,该多好?
或者,城池也可。
不需要城民,只有我一个人,足够大,足够辽阔空旷,无拘无束,何等快活。
越想越远,我及时打住,敛了敛思绪后,我俯身拾起几块碎石,将它们摆在石桌上。
还是先解开眼前的困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