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尊上二字,我最先想到的会是谁,能有谁?!
“尊上,轻恕我冒犯,”她语带哭腔,哽咽说道,“以这样的方式将您引到这里来。”
我没说话,打量着她,目光看向旁边同样跪倒在地的元族。
沉默半响,女人开口说道:“尊上此番来南州……可是要去东海召唤化劫的?”
“召唤?”
她举目四望,压低声音:“尊上,此处不便讲话,可否换一处?”
我双眉轻拢,分辨不清。
真的?假的?
我为什么……是尊上?
“尊上?”女人又唤道,起身走来,“你……”
“站住!”我喝道,同时往后面再退一步。
“尊上……”她道,“你,你不信我们?”
“别过来,”我冷冷说道,“退开离我五丈远。”
她一愣,露出犹豫的神情,并没有后退,而是很轻的说道:“尊上,此处真的不便说话,我们亦不好出来太久。”
“我知道一处地方还算不错,”卿萝走上前来,寒声说道,“走吧。”
·
卿萝所说的地方,是城外。
天空潦黑,无星无月,远处的云英城犹如一颗硕大明珠,给了我们几缕单薄微光。
荒野上有狼声,还有浓烈腥气,阴暗潮湿里,似有无数双萦绿双目。
而我们,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我不是很懂卿萝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我没有出声。
这个叫夜奴的女人一直安静跟着我们,也没有出声。
我们停在一个半坡,卿萝回身说道:“就这里吧。”
我思绪繁杂,回头看向我身后五步外的夜奴和那个元族。
稀薄天光下,夜奴又跪了下来:“尊上。”
我这次没有躲,冷冷道:“你起来,把一切说清楚。”
她没有起来,目光看着我说道:“尊上对月家,还记得多少?”
“我全部忘了。”我说道。
“那,尊长还记得主人吗?”
“主人?”我皱眉,“谁?”
“主人姓月,名皊,字沧壶,号月上清客。”
“月?”
她愣愣的望着我,难以置信的模样:“尊上,您当真不记得主人了?”
“我没听过。”
她眼眶变红,朝东边望去。
远处有片浩大沼泽,杂草荒芜,随着夜风旷荡,肆意无拘。
她的头发亦被吹乱,她低低道:“主人是尊上的先祖,他已经死了三千年了。”
“我的,先祖?”
“主人,那您还记得化劫吗?”旁边的元族说道,声音有些干硬。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反问,“你们在这里和化劫有何关系?”
元族男子看向夜奴。
夜奴收回视线,容色凄惶,缓了缓,看着我道:“主人将化劫封印在东海后,我们便留在了南州,每隔七年皆需准备食物饲养化劫,已有数千年了。”
“食物?”我不解,“是什么?”
“人屍血骨,”她安静道,“七年一次,每次约三千来具,随时以侯月家后人来此召唤化劫,覆他山河,血洗三千年前的焚戮之恨!”
我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也许现在是时候了,”她的眼泪滚落了下来,语声仍平和,“当年惊闻月家之变,我们赶去平州时已一片荒芜。后经多方查探,才知晓宣城血猴一事后,名扬天下的田初九便是尊上您。尊上,月家绝不该有此一劫,我们一定要血债血偿,此仇非报不可!”
我觉得呼吸变得有点困难,恍惚间有一种今夕是何夕的错觉,沉默一阵,我艰难开口:“你刚才说,七年一次饲养,每次约多少。”
“三千来个。”
“人屍血骨?”
“需得活人。”
“那,现在还在进行?”
“嗯,如今还差一千了。”
“什么一千?”我喘不过气,有些激动的说道,“一千个人?”
“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她低声说道,目光紧紧的望着我。
“如此说来,你们手上已有两千个活人?”
“正是,”她点头,“便在这城外。”
说着,她朝远处看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边,长草招摇,像一个幽深漩涡,要将我深深吸去。
耳边似响起一个男音。
“……滥杀无辜,祸乱天下,以人肉鲜血喂养太古凶兽,你说是不是大错?……二十三万黎民苍生因此殒命……”
我忽然就觉得害怕了,连手指都在发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