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一个死人的面皮,就是活人的我都不行,卿萝拿我没办法,只好在我的脸上和外形上做一些手脚。
得亏我的脸是一张寻常的路人面孔,她说我清汤寡水,像是白纸,反倒容易让她上手。
最后反覆折腾,我的脸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连刚养好没多久的额前碎发都被她剪回了刘海。
衣服则是她从附近农庄里……偷的。
我们两个人伏在山谷上,望着悬崖下面的山壁,我低声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就是这。”
“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
“要是能那么轻易就能被听到,还能叫阴暗勾当吗?”她说道。
想想是有几分道理,我说道:“怎么下去?”
“现在不是下去的时候,”她低声道,“等着。”
我点点头,顿了下,颇觉不安,低声道:“如此说来,他们手里面真的有大把活人在?”
“那是肯定的,”卿萝说道,“不过绝对没有她所说的两千个那么夸张,但是上百定然有,云英城最近这段时间确实一直有人在失踪。”
我沉了口气,点点头。
“放心吧,”她看着我,“跟你们月家的关系应该不大。”
“这么多月,我从未好好去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说道,“我爹娘究竟为什么还要让月氏与化劫相系呢。”
“说来,我从未听过什么化劫,”卿萝说道,“它算哪个太古神兽,我也算见多识广,但闻所未闻,成天净听她们在那说了。”
“那,你听过曲魉吗?”我问。
“一个曲魉,值得你以这样的语气问我?不过也对,在你们凡界,曲魉一词早同上古巫术一起,绝迹於尘了。我这样同你说,在你们凡界之外,曲魉并非稀奇之物,半妖,半仙,半魔,这些统称为曲魉。”
“异界曲魉,数目多吗?”
“当然不多,多还了得,不过碰见也倒是经常能碰见一些。好端端的,问这个作甚,同化劫有关?”
我摇了下头:“无关。”
“那你……”
“好奇。”
“切。”她嗤声。
我不再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在这边蹲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亮开,我困得难受,揉了几次泪眼,神识终於捕捉到一队人马。
我抬起头朝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来者大概有六人,其中传来很低很低的呜咽声。
待他们走近,我借着凌晨的墨蓝天光看清,发出呜咽声的,是两个上半身被罩着麻袋的男人,他们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胳膊,朝这边的山脚拖来。
“来,”卿萝拍拍我,“跟我来。”
我弓着身子同她从一处小路下去,本以为她要带我跟在他们后边,却未想,她要我看好她的身子,紧跟着她便出来了,瞬息朝最后边的男子冲去。
眨个眼的功夫,这个男子便抬手,飞速一指点在几个同伴的脖颈上。
几个同伴应声倒地。
“来!”卿萝回头冲我叫道。
我立时跑上去,同她将那两个套着麻袋的男人救出来。
他俩被吓傻了,缓了缓后,朝我和卿萝连连哭谢。
卿萝将他们赶走,让他们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去跟任何人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们会被抓回来。
而后,卿萝将老婆婆的身体扛了过来,双手负后,用绳子缠上,将麻袋兜头罩了上去。
“到你了,”她朝我看来,“快点。”
“他们两个的体型,跟我们相差有点远吧?”我说道。
“我敢这么做,就肯定没事。”
“为什么不让他们跟别人说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又问。
“你脑子哪去了,”她眉头一皱,“你那血印还在我这呢,如若杨修夷和你师父也得知这边的消息,你说算不算是你联系杨修夷?”
我抿唇,的确,不得以任何方式联系他们,间接也不行。
无语的在心底叹了一气,我过去将手背在后面,任由她绑上,再以麻袋兜头罩下。
卿萝喊我在地上躺好,随后将那几个男人弄醒,我在麻袋里边,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听她碎碎念了一阵,再打了个响指,紧跟着,地上瘫软着的老太婆便动了,她又回来了。
一切出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几个男人将罩着麻袋的我们一路往里面带去,进到山洞后,似乎有机关暗门,随后我们一直在往下面走。
四周幽暗,隔上一段路会有浅黯的烛火摇晃而过,脚步声开始有了回音,空旷幽长。
走了近一刻锺那么长,四周空旷嘈杂,声音密集又分散,委实奇怪。
我们停了下来,我的头上忽然一轻,麻袋被人扯了下来。
是一个面相凶悍的魁梧男人,一条胳膊比我的腰都粗。
他身后场景令我震撼,是一处极其空旷的地下溶洞,空中挂满了铁笼,每个铁笼都关满了人,男女皆有。
他冷冷打量我,再转向卿萝,抬手扯下卿萝头上的麻袋。
麻袋一被掀起,他便失控般怒骂了声:“靠!”
随即,卿萝眸色一凝,脑袋垂落了下去,不省人事,而他则神色一变,目光稍微柔和几分,也只有几分。
他看向押着我们的几个男人:“快点带下去,快!”
我们被扔进一个空铁笼,几个元族在远处摇动机关,铁链牵引,铁笼一寸寸往后移去,再缓缓上升。
底下悬空百丈,万千缕血丝如星雨般纵洒横飞。
而铁笼摇摇晃晃,这种感觉着实可怕。
“人还挺多的,”我压低声音说道,“少说也有三四百个。”
“也不知是真的要他们有用,还是仅仅对你演戏,想要击溃你的心智。”卿萝说道。
我扭头看她,她靠在铁栏杆上,很是虚弱,说话的声音亦有气无力。
“你还好吧。”我问道。
“我差点没压住那男的,”她淡淡看我一眼,视线落回下边,“进去之后便马上出来了,我这好好的元神,被你给伤成了这样。”
我皱眉,没能忍住,说道:“当时立场,你我是打红了眼的敌人,我不觉得有何不对,而且若非是你,吴挽挽不会死。”
“她的死与我何干,”卿萝提高些声音,“吴挽挽天生命格弱,八字轻,那些染了煞气,半仙半魔的仙娥成日入她的身体,早就令她的体质大变,她的死绝对不是我造成的。”
“你还在这推卸和狡辩,”我说道,“那唐采衣呢?若非是你,唐采衣会枉死?”
“够了!”她怒道,“眼下处境,你要在此与我翻旧帐?你和唐采衣的关系又不见得多好,要你替她出头?再者,她便是因为我而死,又如何?就算是我亲手杀的,我杀个人而已,我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
我气极,怎么有这样的人!
“我不想跟你吵,”我说道,“但是你太无耻了,你先提起的话头,却说我在翻旧帐。我把道理讲给你听,你又开始狡辩。最后你狡辩不过,便摆出一副无赖嘴脸。你早说弱肉强食不就结了,那就不要虚伪的为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你不是说不想跟我吵?”她看着我,“你还说这么多?没看出我现在身体不适,你还要来激我?”
我移开视线,朝铁笼外面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宿,半点困意都没有,此时处境也很难睡着,这么高达百丈的悬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往后边的铁栅栏靠去,心烦意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