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来看,广场上面的士兵和白衣子弟,似乎是一步步被逼过去,步步后退的,并且,他们现在是以防御的姿态在维护整个东北处的大方向。
可是,东北处那边,大地已斑驳的厉害,成片成片的屋宅坍圮,尽数化为废墟了。
或者,是在我视线所望不到的地方,存在着什么东西?
又一滴鼻血淌落,我转身在窗下坐下,抬手抆掉,再以顼酒清洗。
身体疲累,困乏的难受,我仰头靠往后面,不想睡的,可是眼皮子着实太沉。
此情此景,亦害怕一闭眼,便不知会发生什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我努力强撑着,越撑却越困,终於同自己妥协,勒令自己,只可以睡一个时辰。
心念一懈怠,放松后我便顷刻入睡,但再醒来已不止一个时辰,完全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支在地上爬起,睡前什么模样,醒来仍然是,唯一不同的是,天空没再下雨了,不会再有雨水溅入。
下面的战斗如火如荼,始终激烈,厮杀不断。
天上有点点星辰,但天光灰暗的并不严重,像是凌晨时分。
我抬手捂着睡得昏沉的脑袋,不慎触到伤口,痛的龇牙。
这种痛,带着痒,持久且尖锐,是我记忆里从来没有尝过的。
不知为何,我竟变态的觉得,这个痛虽然难受,可也有点爽……
是心理上的爽,似乎终於可以体验一把“正常人”的痛感了。
虽然还是希望它能变好,一点都不想让它存在,委实矛盾。
我垂头看着下边,并无不同,除了倒下的屍体翻了倍。
我抬头看向空中,许多大鸟在飞,翅膀张开足有三个我展臂那么长。
我也着实想飞,一跃便能离开,多好。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时间流淌的飞快,我始终站在这里,不知能做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又下起大雨,忽而有火把出现在东南,且越来越多,自我们来时的那道崎岖晶墙外涌入,聚而似云集,列阵极广,数目可见达三万余之多。
一只大鸟拍翅自天边飞来,鸣声清脆,那些魔灵们纷纷抬头东望,并很快有了动静,开始集结应付。
从他们的态度和行动可见,来者应是友非敌,我松了口气。
同时,这样的局面於我有机可趁,他们皆被吸引走注意力,便是我逃走的最佳时机。
待那边的火云大片涌来,魔灵们扬矛冲去,我悄然转身下楼,在侧门后面以神识寻路,无声开门出来。
仍有数目极大的魔灵在这附近,我尽量择人少之处而去,终於寻得最好的空隙,我横穿过宽阔主街,飞快奔跑。
往前是更多主道的交叉,地上满目屍体,远处广场上的激烈交战,令这边屋宅的房檐上沙石簌簌。
嘶喊咆哮声极响,那是真正的战场,拚死之吼。
我在一条长巷的角落里遇见几具年轻士兵的屍体,死了已有数个时辰了,我在其中一具屍体上寻到一柄匕首,将屍体半阖的眼睛闭拢,起身离开。
才抬起头,我便一顿,双眉皱起。
长巷对面,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走来,微微垂着头。
月色长衫,背上负琴,身姿清瘦,气质似月清冷。
我握紧手中匕首,直觉是那弹琴之人,以他弹琴的功力,如此狭路相逢,我必不可能是对手。
他越走越近,容貌变得清晰,可见秀雅俊美,乌玉长发轻挽,於后背垂至小腿,发梢随着他的每一步扬起,似跌落尘埃上的水珠子般轻盈。
他微抬起头朝我望来,目光落在我脸上,面淡无波,几缕发丝滑过他光洁的面孔,墨眉下的一双眼眸定如深水,波澜不惊。
这张脸……
我双眸一紧,瞬息认出来,是他!
他脚步停着,和我对视,空气似乎变得凝结,我的手指有些颤抖,力持镇定,却镇定不了。
卿湖。
那个在项州去归乡,让大哥二哥转道拂云宗门的人。
那个……说要割掉我的舌头的人!
果然是“那些人”!
长巷寂寂,风声潇潇,我站的笔直,脊背僵硬,头皮发麻,但心里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却收走目光,微垂下眼眸,不改他的步伐,一步步走来。
“站住!”我忽的喝道。
“我暂时不想对你动手,”他脚步未停,淡淡道,“你也该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别找不自在。”
话音落下时,他已与我抆身而过。
当真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回过头去,他双肩端挺,背上长琴古雅,饰纹精致,裙裾下摆染了几抹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