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一瞬,左显像敏捷的豹子一般冲了下去。
院中一片混战,沈云蓁的闺房却毫无动静,中天露蓝光明润如霁月,无人开门出来查看。
左显的手下很快赶来,左显顾不上身上的伤,转身冲进沈云蓁的闺房:“沈姑娘!”
房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左显胸膛剧烈气伏,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唇角渐渐咧开,笑了起来。
一个手下急急上来:“少爷,你的伤……”
“无碍!”
左显潇洒利落的将长剑送回鞘中,漂亮秀致的眼睛看向院中那些人,语声嘹亮:“留他们一条狗命,明日自大街游送去官府!”
“是!”
左显回头看着闺房,又笑了。
在这春水夜色中,清爽丰举如午时旭阳。
·
沈云蓁是从密道离开的,左显没有擅自进屋,更不提去搜寻,在门口坐了很久,他起身离开了。
此后几日,沈云蓁再度闭门谢客,除却官府的人来问话,其余人一概不见。
左显没再去找她,因为他被左濯,也就是他长兄给关在了秋光居里读书。
此时的秋光居与我所见的完全不同,繁花锦簇,百蝶扑翅,实在辜负了它萧索清冷的秋光之名。
左显的书房也不是我那日所见的那间,是另一处宽敞明亮的居所,隔壁还设了一个偏厅,里边是满满的藏画。
除却流月白瓷画筒中的一卷卷,墙上还挂着大片,以水墨青山为主,只有六幅有人像,五幅皆是沈云蓁。
其中两幅引了我的注意。
一幅是一个花会,热闹鼎沸,满是衣着鲜丽的佳人。沈云蓁穿着花卉水绣外衫,淡粉纱素长裙,正在投花签,娇俏艳丽,美如天仙,眸中满是光彩。
另一幅是一个棋社,她跪坐在那,手中执着一枚棋子,眉目沉静如水,静静看着眼前棋盘,隽永安宁。
这期间,左显不时就要看一眼这两幅画像,伸指轻抚时,黑眸满是向往。
我想他真的很爱她,可惜缘分这种事情,的确非人力所能更改。
时如逝水,匆匆而过。
半个月后,左显懒懒的趴在案前,望着院子里的老树,一旁的书童捧着本厚厚的史论枯燥的念着。
我站在窗外,心中叹惋,若此时我能帮帮他就好了,我不爱管姻缘,可他的姻缘我着实想要管一管。
“少,少爷!”一声疾呼传来。
左显抬起眉,没精打采的看去。
念书的书童叫道:“怎么啦?大呼小叫的!”
“沈,沈姑娘来了!她登门道谢来了!”
左显登时坐起,双眸发亮,似枯藤老树开出春光颜彩:“什么!”
我也觉得惊喜,可没惊喜多久,又黯然了下去。
毕竟,他们之间的结局,我是清楚的。
这种“惊喜”,实在不算什么吧。
左显进屋梳洗打扮去了,很快出来,换了一身利落倜傥的石青色锦衣,干净清爽,一身贵气。
我随他去见沈云蓁。
沈云蓁头上的帷帽已经摘了,面孔光洁如玉,她端坐在水阁里,望着粼粼水面上的小鱼,嘴角噙着抹淡笑,应是心情不错。
云色晴朗,水色潋灩,这是很好的天时。
春风拂面,水阁纱舞,这是极佳的地利。
佳人在前,心怀谢意,这是最好的人和。
左显没有马上过去,远远可以看到水阁时,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本喜形於色,难掩激动的神情,渐渐收敛了,而后他深吸了几口气,故作端庄沉稳的走了过去。
沈云蓁朝他望来,他脚步微顿,又禁不住笑开了。
云光天影为衬,这是我见过最灿烂最灿烂的笑容,他望着她的眼神,热情如火,朝气蓬勃,像是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去给她。
“凌孚。”
一个低沉男音便在此时忽的响起。
我的身子莫名一寒,忙回过头去。
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走来,眉宇俊秀,鼻若悬胆,脸庞弧线如似刀刻。
他的个子比左显还高,极长的头发,不加任何束系,柔顺的垂至脚踝。一身夸张的褐色广袖大袍,外边披着件半臂的月黄色长衫,腕上缠着一串红色小珠,有一丝妖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