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皱眉。
“我是魔奴,”他说道,“主人当初在夙云之泽里救了我,怜我小小魔奴无处可去,便将我收留在嵯峨岛。我们不能浸染凡尘之气太久,经五百多年才敢来凡界一趟。少主,我们现在来冲了,让你受了十年之苦,我们该死。”
说着,他嘴巴一扁,又哭了。
杨修夷上前抓起他的手腕,将他袖子往上褪去,手指按在了他的右上臂。
顿了顿,杨修夷朝我看来:“他体内确有繇虫,的确是魔奴。”
“有些见识,”木臣说道,“比我所见的那群鄙陋的凡夫俗子要好很多。”
“你可认识夜奴?”杨修夷说道。
“夜奴?”木臣睁大眼睛,朝我看来,“少主,你见到夜奴了?!”
我皱眉:“真有这人?”
“那是假的!”他有些激动的说道,“他们砍走了夜奴和木明的脑袋,剥走了他们的面皮!那个女人……”他握紧拳头,“那日骗我们出去的女人,她身上同样流着月家的血!不然我们怎会上当?她怎么能那么歹毒!”
我看向杨修夷,犹豫着该信不信,毕竟当初在云英城外,我已被骗过一次了。
“你说的主人,叫什么?”杨修夷问道。
“主人叫月皊,字沧壶,号月上清客,主人他……”木臣垂下眼睛,凄涩道,“他是一个极其出众的男人,倾城倾国之姿,耀眼夺目,多少人爱慕追逐他,可是最后……”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一直在这里等初九?”杨修夷问。
“嗯。”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我说道,“便没有怀疑过,也许我已不在人世了吗?”
“不是的,”木臣看着我,眼眶通红通红,“我们不是在等你,我们只是在等少主。”
“什么?”我听不懂。
“你,你的母亲,你的祖母,太祖母,所有能牵系化劫的血肉之躯,都是我们的少主,”他哭道,“东海风平浪静,化劫安定乖顺,所以我们知道,这世上定还有少主在。”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少主一死’,东海便不再平静了?”我说道。
“对的,”他轻点头,看着我道,“少主,你这十几年过得好不好,当年你是如何逃出去的,你的这身浊气又是以谁的血肉所筑?”
我皱眉,没有回答,觉得心烦意乱。
我其实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便是,如果我最终都没有找到解决浊气的办法,那么,化劫该怎么办。
我死了就死了,可是化劫若是无法被牵制,那么会不会……乱了人间?
虽然想说,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我一个没有来世的人,死后的世界变成什么模样,与我何干。
可是,师父,杨修夷,师尊,师公,这些我所爱的人,他们都还活着啊。
“初九。”杨修夷低低叫道。
我抬头看他,心绪仍乱,不过很快,我就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事,”我一笑,“如此看来,我还真的死不得,那岂不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寻个借口,多动员一些人帮我找办法,助我长生了。”
他微顿,而后也笑了。
“这种不得不活着的感觉,还挺好玩,”我说道,“这次回去,定要将危害说给那些尊伯们听。”
他在我身旁蹲下,清润眉眼望入我的眼睛,莞尔道:“你可知,你现在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明亮,神采飞扬,自信好看。”
我脸颊微红,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面轻轻一吻。
“说好的喉咙呢?”他笑着问道。
“别闹。”我低低道。
“少主,你们还在打情骂俏?”木臣忽的哭道,“都什么时候了啊。”
我皱眉,朝他看去:“什么什么时候。”
“化劫呀,”他哭道,“还有其他少主吗?若只有你一个人,你这一身浊气所在,到时候你要是死了,化劫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有没有办法除掉月家和化劫的牵系?另找他人或他物重新入血咒?可行?”
“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哽咽道,“如若化劫再出来,不止凡界,恐怕万界都不会安宁。它残暴贪婪,嗜好血肉,如今被封印几千年,少主,你说它破开封印后出来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我摇头:“……不知道。”
或者说,我不敢去想。
“我来同你说,”他走来,“化劫是鸿蒙初辟时,天地灵韵所幻的神兽之一,自太古时期便一直沉睡於三万尘山。太古上神东荒帝姬在乘逐大战时击毁了三万尘山南角,化劫至此苏醒。因远古神灵多已消亡,唯它屡应百劫而不死,泝遥便为其取名化劫。”
“乘逐大战以魔兵被巫神彭盼封印於万珠界而宣告结束,但妖族皇子长华君好心带兵去帮神族却沦为半妖,此事激起了妖族大怒,数万年后,妖魔两族联手,烨燃大战爆发。我魔族上君大多战死,元神破灭,神族上神也没好到哪儿去。泝遥帝姬继彭盼在诛魔山自毁元神筑太常灭魔阵后,她也在诛魔山消亡,化劫失主。”
“后来呢?月家是怎么和化劫扯上关系的?”我问。
他轻叹,看向远空:“烨燃大战后,六界狼借残乱,十巫见状起了邪念,残害了巫神之魄。焚渊震怒,十巫惨遭天雷地火折磨百年,魂飞魄散,其后人亦纷纷避世。当年十巫约束凡界所创的行律建制无人再管,也就无人再遵,最后彻底土崩瓦解,凡界陷入了蛮荒之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