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不解的望向窗外天幕。
梵音悲悯雄壮,苍老的女人之声,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狠,自梵音变为厉咒。
我的鼻下一阵湿滑。
我抬手一拂,鲜血鲜艳。
随即剧痛在我胸腹里爆开,我抬手抓着桌案,想起身去叫杨修夷,没有丁点力气。
厉咒激昂,许多人协同吟唱,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似能穿透眼前所见,落在遥远浮空。
数百个年轻少女哭喊着在巨大的古祭台上被刺死,投入了巨大的熔炉。
古祭台上,万人欢呼,齐声喧嚣。
“杨修夷……”我艰难叫道,觉得声音就在我唇齿之间,难以发出。
一句又一句吟唱传来,一口浓血自我唇角滑下。
那苍老女声越来越嘹亮,我看到她举着巫杖,仰着头,怒吼天地。
被施咒的对象,是我!
耳边传来房门被飞速推开的声音,我艰难抬起头,看到一瞬至我跟前的人。
“初九!”身体被他拥去,我攀着他的臂膀,听到他焦急问我怎么了,看到他回过头去要随他赶来的人去备热水和药物。
我靠着他的胸膛,又一口浓血被我吐出,我厌烦极了这么没用且被动的我!
可是那厉咒铺天盖地,嘈杂缠着我,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要往我的心脏里扎入。
手指被杨修夷的长指紧紧交握住,听到他一直在同我说话。
唐芊和卿萝她们皆赶来,呆毛喊我的声音特别响,它哭了起来。
我想让它别哭,我都没哭,但我真的很痛,周身发虚发寒,在杨修夷怀中蜷缩成一团。
当浓浓黑暗席卷而来,活生生将我痛死过去之时,我在这些声音之外听到了一声叹息。
“小丫头,我只能如此。”他很轻很轻的说道。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
那个在九头蛇妖的狱火幻境之中,怒斥这世上再无东荒寒族之声。
是谁,是谁?
我觉得有一个名字就要被我喊出,可是每次都卡在喉间,叫不出来。
但我一定听过!
·
一连两日,我下不了床。
我从来不曾出现这种情况,哪怕元气伤的再重,只要醒来睁开眼睛,我想要行动,便能行动。
但现在,我动不了,需要费上很多功夫,才能挪动我的双腿。
离开的计划只能暂时告吹。
自我吐血那日开始,晴朗天空被雷暴雨天所取代,整个云海电闪雷鸣,巨大苍芎沉降着大地,仿若触手可及。
我侧卧着,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雨,看了两日,它一直没停下。
期间我又遭遇三场剧痛,最剧烈的一次似要将我撕裂,痛昏过去后,我做了一场梦。
我梦见两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他们爬上白雪纷扬的入云高山,历经困阵暗阵,穿过严密的防守,悄然进到一方明亮净白的大殿。
大殿中有一方宽阔玉台,他们小心翼翼自上面取下一方以白玉打造的长盒,面色紧张,又充满期盼和惊喜。
然后,他们偷走了这个长盒。
梦里的画面很模糊,可他们的神情我记得清楚。
那股期盼和欣喜,是完全不掩的贪婪。
可是,为什么我会梦见,与我何干?
“主人,”呆毛拉扯我的被角,“你看。”
我朝它看去,是一朵用玉雕琢而出的小花。
我微微一笑:“呆毛什么时候来的,这是你做的?”
“嗯!”
我接过小花,再伸手将它抱过来:“谢谢呆毛。”
它在我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眸看着我:“主人,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我点头。
“这两天,我们都担心坏了,”它低声道,“幸好主人没事。”
屋外又一道雷声,我抱着它,朝外面看去,说道:“像是有人在渡劫一般。”
“我以前渡劫,只有主人陪着我,”它也看着外面,说道,“那么大的雷声打下来,主人还能睡得特别香,吵都吵不醒。”
“……那你的主人没有被劈死吗?”
“主人不会死的,”它抱紧我,“我们都不会死,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把修夷也加上,他对主人真的很好,所以呆毛也喜欢他,我们三个人要一直在一起!”
我垂头看着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揉了揉它的毛发,没有说话。
“对了,”它抬头看着我,“主人,修夷刚才好凶,他掐着那个坏人的脖子,差点没拧断。”
“你还把别人的蛇头一把给撕碎了呢,”我说道,“你凶还是他凶?”
它思考了阵,说道:“主人喜欢可爱的呆毛,还是凶巴巴的呆毛?”
“当然是可爱的呆毛。”我不假思索。
“那修夷最凶,”它将我重新抱着,“呆毛最可爱。”
“……”我失笑。
一手搂着它,一手捏着它送给我的玉,我望着窗外的雷雨,神识轻缓散出去,终於在客栈另一座楼宇客房中,寻到了杨修夷。
屋中一声惨叫,还有骨头被折断的声音,我听到他本就清冷的声音冰冷说道:“这是第四根。”
“我不会说的,”受刑之人语声嘶哑虚弱,“一根根折断,好,我受着!”
“赵昔。”
“是。”一个暗人应声,随之而来一声惨叫,又是一根骨头被生生折断的声音。
谢谢夜型,小晚,小梦,依草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