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我的是侧颜,一袭褐色长衫,头发有些干瘪,像是许久未梳洗了,肤色在这样的光线下,白的病态羸弱。
一个手下正在和他说话,他不作声,眉头微拧着,目光看着远处。
听清所说内容,与下面的激战无关,所提是渊陵中的战鬼,以及确认进去的便是我,但里面情形混乱,猜测我多半已经死了。
那手下说完,抬头看着丁若观,似在等他示意。
丁若观仍站在那,纹丝不动,宛如凝固,与山壁深渊融为一体。
过去好一阵,他终於开口,淡声说道:“月牙儿行事诡变,狡猾刁钻,而且我交过手,她远比他们口中所说的厉害,我觉得她没有那么容易死。”
“帝启已派人将整个渊陵封死,不出两个时辰,渊陵便成死地,其内战鬼会摧毁一切,届时不论秦域能借出多少人手给杨琤,至少百年之内,渊陵破不了。”
“如此说来,留给月牙儿的就只有两个时辰了。”丁若观说道。
“是。”
“若真被困於渊陵百年,哪怕不死於战鬼之手,单一个熬字,莫说她一具凡胎,便是我们,都未必能熬得过去,”丁若观回身,抬头看向已远在我身后遥遥的那座执斧之像,“只是,若她死了,那化劫怎么办。”
“尊上,我们要出手吗?”
“轮得到我们出手吗?”丁若观淡淡道,“让杨琤去闹吧,我们和帝启如今还算同盟,被他发现我们出手了,到时沧拂不好交代。而且,若杨琤带了这么多人手都救不出来,我们出手了也没用。”
“那我们眼下……”
“静观其变,若有恰当时机,能直接要了杨琤的命,便出手。”
“是!”
若非我现在灵息耗尽,还没能恢复过来,眼下这局面,其实该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形容。
我回头,朝身后那具巨像望去。
心中有股苦涩滋味,与此行有关,与浊气有关。我不太想去琢磨,可是偏偏在我喉间浸漫着。
好在眼下诸多事情都能看开,我费了些功夫,强行压下它们,让自己振作起来。
如今最重要的,是去找到杨修夷,告诉他我还活着。
以及,得想个办法救救呆毛。
其他愁苦思绪,暂时靠边,必须靠边。
歇息一阵,我爬起身,带着呆毛准备离开。
背上包袱里的珠玉轻动,我皱眉,有所感的再度回头,目光看向那座石像。
它分明只是一座石像,可是,我隐隐觉得它在同我说话,或者试图与我交流。
但我定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如今所隔距离那么远,它至少在我一里之外的云端上了。
莫非,又是妄心之阵在作祟?
这时天空惊起数阵鸟鸣,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我心里大惊,暗道不好,回过头去,但见六只巨大的褐鸟朝我所在的山崖俯冲而来。
我忙敛息,在它们冲下来的前一瞬,伸手凝出大阵。
巨大的风力冲入下来,护阵之外爆出惊天动地的震荡,山崩地裂,细沙碎石爆如飞雨。
飞扬的尘埃里,我听到它们掉头盘浮,飞出去环绕百丈,但转瞬又冲来的声音。
我凝息将周围碎石尽数朝它们击去。
两力相撞之际,我以最快速度结阵,四道暗阵直接吞噬了四只褐鸟,其余两只我着实力竭,无能为力,只能勉强再以护阵抗之。
护阵完全不敌,顷刻碎裂,我几乎要随倾塌的山体跌落深谷,费力在崖边稳住身子,我抬头再以灵息冲去,恰遇四个暗阵在此时爆开,挣扎而出的四只褐鸟於浮空怒鸣,化作星火枯炭。
我引那些星火去攻两只褐鸟,想将星火变剧变烈。
弱小星火尚未触及它们,一团烈焰却自它们身上燃起,化作巨大的两团大火,从空中跌向血池。
我认命的朝西南看去。
丁若观落在我百步之外,看着我的目光冰冷凶狠,却又有一丝迷惑。
下一瞬,他身形掠来。
我攥紧手指,几乎嵌入土里。
眼看他过来,我拚尽最后一口气,凝息聚於一处,身上所有灵力朝他用力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