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唇角浮起轻笑。
我觉得秦域说错了,杨修夷的确很狂,但绝对不是狂妄的狂。
谁说狂人便是渴战的,杨修夷的轻狂,恰好是不屑於名利和权贵。
“可琤兄,”秦域又道,“你想,若你拥有一切,岂不就能更好的保护心爱之人了么?”
“初九也不爱这一切,她与我皆为闲云野鹤。”
“闲云野鹤?”秦域轻笑,“琤兄,田姑娘身上诸多羁绊,也许她当不了这只野鹤。但是,你可以为她扫清一切,让她去当。你想过么,以你杨家之基,完全配得起一份千秋霸业,若能翻云覆雨,垂临万方,苍生万物的造化尽控於你的鼓掌,届时,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给不起?”
杨修夷没有说话,安静良久,他淡淡道:“秦兄,你说的或许对,但在我和初九之间并不适用。”
“不适用?”
“她要的不是我给她什么,而是她自己去得到什么,我要做的只是陪着她,而不是替她安排。”
风吹起窗帘一角,我看到他们背对着我的身影。
杨修夷一袭青衣,飘飘然轻逸於尘,天地因他而成了一幅水墨之画。
“他人如何相处,我不知道,”他又说道,“但於初九,我能做的,只有敬她尊她。”
“那,若是田姑娘想要去称霸一方,去征战杀伐呢?”
“初九不会的。”
“假使呢?”
杨修夷微顿:“若她真的开了口,那我便拚尽一切,夺了这天下给她。”
我的心跳变快,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这些话,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因为如果他真的想要,我哪怕穷困潦倒,也愿意倾尽我的所有去陪他。
虽然像是很荒唐,不自量力,可是,我就是能因他而有这无畏的勇气。
哪怕从零开始,我都不怯。
他可以宠我爱我,我也可以惯着他,陪他去闯。
当然,前提得是乱世,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不会这么去干。
若盛世安稳,那闯什么闯,杀什么杀,躲在被窝里抱着睡懒觉,说永远都说不完的话,有什么不好吗。
显然秦域不懂我和杨修夷之间的这份默契,他笑着说道:“所以,若要说服你,我怕是要去找田姑娘了。”
杨修夷也笑了:“你可以去试试。”
马车车帘在这时忽被掀起。
我转眸看去,来不及伸指噤声,唐芊一喜:“姑娘醒了。”
我听到杨修夷和秦域回过身来的动静,悄咪咪偷听这个不厚道的行为,被提前打断了。
披了件厚暖的外袍,我下去马车。
杨修夷过来牵我,大掌特意试了下我的温度,似乎这才放心。
我过去同秦域问了声好,客套言语一番往来,他并未提刚才所说之事,只叮嘱我照顾好身子,并几次明示暗示,说杨修夷待我多好。
我转头看着杨修夷,阴天的光线,恰能让他的皮肤更白,鸦青色的长衣,更能衬出这种雪白剔透之感。
他的黑眸亦望着我,清而不寒,付着柔情。
对我好不好,喜不喜欢我,全都写在他的眼睛里了。
我冲他一笑,也顾不上有没有旁人,一步倾身,往他怀里靠去,被他温柔拥着。
听到秦域轻咳,而后连连说着不叨扰了,不多送了,在杨修夷的客套言语中离开。
“睡得如何?”杨修夷低声问我。
“想你了。”我说道。
“我不是在这么。”
“在这也想,”我将他抱紧,“怎么都觉得不够。”
他垂首吻了吻我的头发:“是不是傻。”
我在他怀里咧嘴笑的开心,没再接话。
车队没有停留多久,继续出发。
我在车上吃了些糕点和本地的水果,唐芊和木萍变戏法似的,还端来一盘热乎乎的烤肉。
他们说,我睡了大概有十天。
我听着惊讶,不过转眼又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於我其实正常。
但紧跟着,杨修夷说,呆毛还没醒。
我这下便真的惊到了:“还没醒?!”
“睡得很香,”唐芊说道,“还不时说一两句梦话。”
“说什么了?”我问。
“听不懂,隐约只有主人,还有做噩梦时,会喊着让你快跑。”
“……”
“呆毛现在在哪?”我问。
“在后边,我稍后就去抱来。”
“嗯。”
我心里放心一些下来,还会说梦话,那便表示不严重。
不过,还在渊陵的时候,它其实也是这种睡梦的状态了吧。
怎么能睡这么久,睡得比我还久呢。
我分明记得它之前说它很讨厌睡觉的,不过,它当时似乎也说过,它讨厌睡觉,是因为睡了很久很久。
难道说,呆毛得了一睡觉就会睡很久的病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