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识九秋吗?”
它点头。
“你识字吗?”
它点头。
“会写字吗?”
它看着我,摇了摇头。
“真奇怪,”我拢眉,“像你这样的,已经成精了吧,你没有人形吗?我见过许多灵息修为不及你的小妖,他们都练出人形了,你好歹也是昆仑的鸟,丢人吗?”
它还是那样看着我,但神情似乎有些懵。
忽的,它拍了下翅膀,冲我嘀咕。
“白悉出去了?”我继续问。
它点点脑袋。
“出去多久了?”
它看着我,将脑袋贴回雪地。
“大概多久回来?”
它没反应。
“他多大年龄了?”
它看着我,嘀咕了声。
要它回答这些问题,的确有点难。
而其他类似问题,想必更没有办法得到答案。
我换了只手托腮,转眸朝其他地方看去,放弃沟通。
大雪变烈,遮了视线,风声在辽阔天地间肆意咆哮,方圆数座山头,似乎只我一人。
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呆毛回来,在我心起担忧,害怕呆毛出事时,它才终於出现。
呆毛比我还要防着这只大鸟,开口便让大鸟离我们远点,而后附在我耳边低语。
我一顿,低声道:“你进去了?”
“对,另有干坤。”
“那她呢?”
“她进去没多久,便消失了。”
说着,它看向那边聚精会神盯着我们的大鸟一眼,压低声音对我道:“主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了想,点头:“好。”
“你看这只臭鸟,”呆毛说道,“它老偷听我们。”
“这是明目张胆的听,不是偷听。”我纠正道。
呆毛点了下头,朝大鸟看去,扬声叫道:“你滚!别逼我们动手!”
大鸟爬起,拍了拍翅,发出委屈声。
“滚!”呆毛又叫道,回身过来拉我,“啪”一声,带我转瞬落入一片黑暗。
地上是坚硬砖地,四周空旷暗沉,连呼吸都似能带起空灵回音。
我自袖中取出中天露,明光散开,视线里,又,又是一个溶洞。
胸口顿感沉闷,我似乎一到这样的地方,都会如此。
与对崖相连的,是一座伸展出去的桥栈,四周古朴雕栏,纹洛不识,对崖什么都看不清。
四野无光无风,独这一条长桥,缄默立着,狭长黯然。
我去到桥头,伸手扶住,桥下悬空万丈,幽不见底。
“主人,我带你去对面吗?”呆毛说道。
“不用,”我说道,“我走走看。”
抬脚踩上栈桥,摇摇晃晃,栈桥长约半里,我越往中间,越走得腿软。
桥的尽头是长长的石阶,徒步而下后视野豁然开朗,借着手中中天露,我敛眸看清,似乎是坟塚和棺木。
是一座许多墓室组成的宫殿,这些墓室没有墓门,里边满是石棺,整齐陈列着,墓室中间是一盏盏玉碗所盛的灯油。
墓道宽阔无比,没有一丁古墓中该有的腐朽或尘埃霉味,更无戾气煞气,反倒觉得心中静默,仿若月下行於旷野银辉之间。
我心里的那股沉闷之感,亦在迈过栈桥后便消失了。
路上有几具棺木,被人从墓室中拖出,棺盖大开,屍骨多数化为尘埃,只余衣裳和一块写着名字的玉牌。
我捡起玉牌,抹掉上面的尘埃,看了一阵,说道:“这个古字我不认识。”
呆毛凑过来,“咦”了一声:“呆毛认识的,这两个字念长安。”
“长安……”我低声重复。
“主人,这里整齐干净,跟我们之前所见到过的那些殉葬者完全不一样。”
我抬眸望向四周,觉得这里应该不是殉葬,殉葬不可能会有棺木和玉牌。
但倘若不是殉葬的话,这些会是什么人?
这里是碧树之下,呆毛一路跟踪那抹残念所寻到的路口。
能葬在昆仑神山之中,岂会是普通凡人,且如今已冥归於尘,所过年月……怕是数千年。
“这个,”呆毛又拾起一块玉牌,说道,“主人,我也识得这字。”
“是什么?”我问。
“战将。”它将牌子朝我递来。
我看着上面的古字,依稀是能看出现如今“战将”二字的轮廓。
战将,该是将士,而葬於昆仑山下的将士,不会是寻常的士兵,难不成,是神兵天将?
而他们所穿不是盔甲,而是衣裳,葬墓之人应是不想他们来生再受杀战之苦吧。
我抬手,将玉牌轻轻抛回棺木里。
“咚”的一声,很是清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