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神回到座位上后回了几个微信消息。中途有几个游客进来买咖啡,拿了就走。过了一会儿,坐费神身后的那对小情侣也走了,教室里只剩费神和老板娘。
藏在小厨房里的男人出来了,他掀开布帘子,解下腰上的白围裙,然后将围裙团成了一个球,塞进咖啡机上的某个镂空结构中。他把头凑近老板娘的耳朵,悄悄地说:
“家里钱快花完了,我们得卖掉其中一套房子了。我现在去看看那些房子,挑一套放到中介那边挂牌。”
女人听完大惊失色,扭头去看男人的眼睛,压着声音质问男人为什么她不知道,钱都被他花哪里去了。男人脸色变得铁青,他很讨厌女人反对他的意见。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只需要听话照做就好。他对女人使了使眼色,示意店里还有客人,暗示她不要激动。女人无动於衷,继续压低声音问他,钱为什么被花完了,是不是又去赌了。男人才不惯她,瞪了女人几眼,见她梗着脖子的较真样子,用力地将她推到一边,。
费神等男人出门后才抬起头,他看到老板娘右手捂着左手手臂,侧头垂下,像是在忍眼泪。费神本能地起身,来到老板娘面前,轻轻抱住了她。老板娘没有一点点反抗,反而主动抱紧了费神,把小脸藏进费神的脖子和锁骨之间,直接开始呜咽。费神抬起一只手,去轻抚女人的背,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做了一点布置。店里的灯光熄灭,玻璃窗户变得朦胧不清,店门和院子的大门轻轻合上,门口的“营业中”告示牌无风自翻,换成了“今日休息”。路过的游客看到门口挂着“今日休息”的告示牌和没有屋内灯光的咖啡屋,一般就不会进来了。
人的眼泪总会流完。老板娘哭了一阵,再抽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被其他男人抱着的不妥,就要挣脱开。费神连忙放手,他只是尽到了一个任何男人都能尽到的义务。老板娘只是挣开费神,并不是要离开。费神问老板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可以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把心里的痛苦烦恼说出来。老板娘稍加犹豫便将自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她和老公在一年多前相遇,那时她的前男友被她抓到在手机上聊骚其她女生,两个人正在闹分手。她老公乘虚而入,又是献殷勤,又是表忠心,慢慢把她感动了。婚前她没发觉什么,婚后发现自己老公竟然好赌。家里给他攒的一遝房产证,这几年被他陆陆续续败掉了四分之三。后来女人不想丈夫慢慢把这个家败完,就跟丈夫商量,说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一间咖啡屋。本来女人想去云南或者海边开这么一家咖啡店,但丈夫说不想离老家太远,正好他们家在这个村有这么一处房产,装修一下就开了。两人都是迁就着对方来的,对女人来说,这里不是她想去的地方,对男人来说,这里交通不便,哪天想要小赌一把还得跑来跑去。两人搬来后,女人实现了开咖啡店的梦想。男人窝在后厨没什么需要他做的,让他去学烘培也不去,现在店里的蛋糕甜品都是买的半成品。男人还整天吃醋,只要有男顾客连续上门两天,男人就会在晚上向她狠狠吐槽。
老板娘对费神说,家里没钱了是真的,被他赌光了。要回城去看看卖哪套房子可能也是真的,但看完估计又跑去赌了。费神听完非常同情这个女孩子,她好像什么也没做错,但不知怎么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费神听得很认真,全靠人好看。老板娘沉浸在分享的情绪中,没注意费神的目光。等老板娘说完,费神装模作样地开始安慰她,说了些类似苦难终将过去、难熬的日子是宝贵的人生财富、不好走的路才是上坡路等等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