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太医徐歌(2 / 2)

只是驻足。

一直背对苏辰的白袍年轻人,身躯颤抖,转头过来,露出了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枯槁皱褶容颜,伸出了颤抖的手,满脸恐惧,警示苏辰。

“快走!”

“她……是妖魔……”

破庙门前,苏辰还是驻足。

扑通!

白袍年轻人,不,老人,倒在了地上。

“公子,莫不是吓傻了,知晓吾是妖魔,竟然还不逃,啧啧,也算你有自知之明。”

“看来,你也知晓,你逃不掉。’

“你这皮囊,倒是没他的好看。”

“不过,本姑娘不挑食。”

这女子,衣如薄纱,半裸半露,咯咯笑着,如银铃之声,赤着双足,朝苏辰勾手,发出魅惑之音。

“来!”

有妖气涌动,化作香风,涌进苏辰口鼻。

只是。

她百试百灵的妖法,没了效果。

破庙前。

苏辰驻足,仍在破庙门前。

“嗯?”

这女妖,露出冷笑。

“看来小瞧你了,原来是个有修行在身的小子。”

“只可惜。”

“吾离一品妖邪,都只差一步!”

“来!”

她加重了话音。

妖风弥漫,香气浓郁十倍不止,朝苏辰口鼻而去。

“原来只是个小妖邪。”

“皇城脚下。”

“小妖邪,都能这么放肆了吗?”

苏辰在叙说。

下一瞬。

他踏出一步。

轰!

惶惶气血,如大日,此时展露在这蝴蝶女妖的眼前。

“不!”

“你是宗师?”

这一刻,蝴蝶女妖惊骇欲绝,连连后退,想要躲避这熊熊大日火浪。

她连连呼喊。

“你是古宗师?天盟,跟我妖魔山有约定,山主不下山,妖将不出手,他们亦不插手凡俗……”

“你敢打破这一份誓约不成?”

这话语中,威胁意味明显。

妖魔山主。

每一尊,都是上位大妖魔,比肩先天大境。

妖将。

或许,则是大妖魔。

“天盟誓约……”

苏辰沉吟。

蝴蝶女妖露出笑容,她又得意了起来。

“是的。”

“你敢违约,必死无葬身之地,到时,你们天盟都容不下你,会亲手将你处决!”

蝴蝶女妖大笑。

妖魔山势大。

在大虞时,就如此。

只是诸位山主,亦在忌惮,一直在等仙临,不见踪影,这人间真正的底蕴,惊才艳艳的先天大境,与登顶三仙。

故而。

有此誓约。

下一瞬。

蝴蝶女妖的笑容,夏然而止。

只听苏辰在道。

“天盟?”

“一群无胆鼠辈,还处决吾,不守人族山河,吾不将他们斩尽杀绝,就算好的了。”

苏辰有说话的底气。

所谓天盟。

最强不过两尊亚先天,都是他手下败将!

这份盟约,如何制约的了他。

“不!”

“我姑奶是妖魔山主,你……”

蝴蝶女妖,话语停滞了。

轰!

在这煌煌大日之下,她魂飞湮灭。

破庙。

这也是故地了。

他曾与青雀在此避雨,曾与桀在此相遇,曾在这里与龙轩分离,还曾遇见司空,习得讨封登仙术。

“过往,如恍惚一梦。”

“仿若昨日。”

“又如同,千百年前了。”

苏辰走来,为地上这一位白袍年轻人把脉。

他,还有一口气。

亦只剩下一口气了。

“你警示虽无用,但这份情,我亦认下了。”

苏辰递出一股长生真气,想要温养此人身体,替他吊命一段时日。

刹那。

长生真气流转,溃散一空。

“咳咳。”

“先生不必救我。”

“我为绝体,百漏身,无法修行,聚不了气,凝不了血,今日必死了……”

“我有一愿,请先生助我。”

白袍年轻人,颤抖递上了一方锦帕,锦帕包裹着一枚闪耀灵光的赤红之花。

这是一枚奇药。

血阳花。

又叫做地狱之花。

如五脏草,六腑花那般的人间奇药。

凡药,宝药,药王,奇药,灵种。

差不多就是人间药草的档次。

“请帮我把此物,交给云阳……吾等不到她忘却旧人,回心转意了。”

他,死了。

破庙里。

看着这陌生白衣人的死去,苏辰感慨,人命如草,乱世如刀,不断收割。

“云阳,是我知道的那个云阳吗?”

树须涌动。

苏辰取下这陌生白衣人的一根发丝。

……

“我叫徐歌,官宦之家,父曾担任大梁、大周执宰,为天下之名劳苦。”

“可,吾父死了。”

“那一.夜,他回京,帝召他入宫,在家中,他在笑,极其开怀,笑到泪流。”

“那一.夜,他入宫,再没回来。”

“后来。”

“我知道了,他做了一件大事。”

“入宫,赴死而去。”

“他跟我一样,不是修行,绝体,百漏身,可他总希望为这悲苦万民做些什么……”

……

“我叫徐歌,靠着祖辈蒙阴,在太医院混吃等死。”

“那一日,遇见了她。”

“我知道,此后,我想娶她。”

“可惜。”

“他是高高在上的云阳郡主。”

“我只是落魄的小太医……”

……

“我想为她做些什么。”

“哪怕知道,她心有所属,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打听到了。”

“我要为她寻那一枚奇药,治好她的旧疾……”

……

“吾叫徐歌。”

“当初,吾父做出惊天之事,为万民慷慨赴死,吾不理解。”

“可,现在吾理解了。”

“原来,为所爱赴死,竟如此满足,可惜,这一株花,无法亲手送给她……”

……

破庙。

白衣徐歌,被吸扯到干枯的身形,化作齑粉,随风而散,只留下一件衣袍。

树须涌动。

苏辰结果那一方锦帕,化作他的模样,踏上了那一辆马车。

“原来你是他的儿子。”

执宰该死吗。

该死。

他杀了青雀。

不该死吗。

不该死。

他为民劳苦,是个胸怀天下,悲怜苍生的好人。

可惜。

在这乱世,从来没有什么该不该,人如无根浮萍,飘零半生,什么都握不住,也改变不了。

玄龙十年。

这一.夜,月朗星清。

苏辰回到了皇宫。

以太医院,徐歌的身份。

在宫门前,他遇上了龙驾,倒也不能称龙驾,毕竟,他只是个执掌皇帝权利的太监。

他驾着马车,退到路旁,龙驾马车里,这位紫袍的九千岁,并未看他,行色匆匆。

去往的方向,像是他潜居的皇城医馆。

只是。

他不在那里了。

咕噜咕噜。

脚下一阵异常动静。

苏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扒拉他的脚,苏辰低头一看,赫然看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灰头土脸,委屈巴巴,看着他的墨玉小龟。

小龟好似在说。

跑路,怎么又把小龟忘带了。

“又被你寻到了。”

“先天大境,都看不破我的伪装。”

“偏偏又被你寻到了。”

“小龟啊小龟。”

“我只有你陪着了。”

苏辰在笑,只是笑的寂寥,他摇晃缰绳,驾着马车,进了皇宫,入了太医院。

此后。

很长一段时间。

他,将会是太医院,徐歌。

太多太多的故人被他送走了。

原来。

一直以来,

他都是一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