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艺沉思时,突然有一个老者闯进来打乱刘艺思绪。
城主府管家,刘艺的心腹之一。
“启禀城主。”老管家禀报道,他眼神在蓝天宇三人身上飘过,示意能不能先退下他三人再说话。
“无妨,你直说。”被老管家打断思绪,刘艺却是没有任何恼怒之意。
“是,启禀城主,那一百多个镖师的亲属正聚集在城主府外。”老管家禀报道。
“他们聚集在府外?”刘艺眉毛微挑,眼神不自觉地瞥向蓝天宇。
这一百多人是因护送白玉石而死,他们的死亡和他刘艺有着分不开的责任,他向每人拿出一百两作为赔偿金。
一百两银子,可以说是大部分普通人一生才能赚到的钱,他这已算是仁至义尽。
毕竟一人一百两,一百多人就是一万多两,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而今都已赔偿了,并且这笔赔偿金已经如数赔到他们亲属手中,还来干嘛?
“他们的亲属上门来了?”蓝天宇若有所思地看眼刘艺。
“臣已经每人赔付了一百两银子,这已经是臣的极限了。”刘艺苦笑着解释道,一脸的无奈。
一万多两啊,便是贪官都需要放点血,更何况是他这一心为民的官。
“嗯,那就去看下吧。”蓝天宇点头道,然后看向刘艺,要他带路。
如果刘艺真无愧於心,那他就不会有任何心虚的举动。
“是,请随臣来。”刘艺点头道。
他问心无愧,自然当得起检查。
蓝天宇一行来到城主府外,只见城主府外已是人满为患,近三百人百人围着城主府,将城主府围的水泄不通。
大门两侧强壮的将士将长枪交叉在空中,不让任何人进入。
刘艺一挥手,这两名将士瞬间收回长枪,收执长枪立在城主府两侧。
“刘艺见过诸位。”刘艺跨出门槛,站在城主府牌匾下抱拳郑重道,丝毫没有城主的架子。
“草民见过刘城主。”
“民妇见过刘城主。”
…………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又收了刘艺那笔合理的赔偿金,也不好再闹事,一个个回礼问好。
刘艺双手一压,压下众人之声,温和问道:“大家今日聚在城主府,不知道是为何事啊?”
他们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却是被刘艺一个笑脸迎上来,准备好的说辞瞬间没了动静。
你看我我看你之下,由一个胡子花白却是气色红润,身着褪色整洁衣袍的老者站出来行礼道:“老朽龙树见过刘城主。”
他一副和蔼面善之像,让人很难将他和坏人挂上钩,再加之他一身整洁褪色的衣袍,带着些许儒雅之气,应该是个有些许诗书的读书人,众人便推他出来答话。
“原来是龙老先生,刘艺失礼了。”听见龙树这个名字,刘艺心头一惊,赶忙回礼。
龙树是一个秀才,一辈子的秀才,却是教出数位举人,朝中有几个官员就是他的学生。
他为人儒雅知礼,与人为好,在方圆百里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人人敬之。
龙树却是向一侧挪了些许,躲过刘艺这弯腰之礼。
蓝天宇则是好奇地看向这站出来的龙树。
他来时已将石林城的信息看了个遍,修士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一下子就知道了关於龙树的信息。
老秀才,不愿与人同流合污行那市侩之事,便终生无望举人。其却是不愿再面对这个充满铜臭味的官场,在友人的协助下开了私塾,为稚子启蒙,却是在不经意间培养出几名清政一方的官员。
按理说,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应该不会出来聚众闹事才对,他怎么会突然舍弃读书人的名节来行这般下作之事?
“老朽今日聚众而来,实在是不该,丢了我苦守前半生的名节。
但事关我家中后辈,老朽不得不这么做,还望刘城主谅解。”龙树面露愧疚之色,说着,他就向刘艺拜下,近乎一拜到底。
折了他前半生未曾向他人弯腰的脊梁。
“刘某当不得龙老先生这般,龙老先生若是有任何难处,只管向我说明。
我刘艺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刘艺第一时间快步上前扶起龙树。郑重道。
他是武将出身,却也兼学儒家之礼仪,熟读的儒家经典越多,越觉得自己之前认知的浅薄,越是看重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尤其是像龙树这种恪守书生意气的秀才,他更是敬重。
龙树却是摆开刘艺扶起自己的双手,神色郑重地看向刘艺:“老朽想请求刘城主解除城禁,放我这些个后辈出城,让他们去投奔远方亲戚。
不知,城主愿意否?”
他声音带着祈求之意,满脸祈求的看着刘艺,双手更是紧紧抓着刘艺的双手,就像下一刻就抓不住刘艺,抓不住身后后辈的生命一般。
“他们的父亲都已经死去,家里没有了生活来源,已是快活不下去了,还请城主放他们离开,给他们一条活路!”
龙树重重拖着刘艺,好似刘艺不同意的话,他就会当场舍弃读书人的尊严骨气,当场向刘艺跪下一般。
“这?”刘艺眉头微皱,略有冲疑之意。
见刘艺有所冲疑,龙树心头一紧,作势就想给刘艺跪下。
刘艺手疾眼快,一把托住龙树即将下跪的身躯。
见他大有‘自己真不开口,那他就当众跪下’之意,刘艺心头一叹,用力扶起龙树身躯,看着四面八方围着自己的人沉声道:
“刘某从未限制过大家的自由,只是,现如今大家家里的顶梁柱因刘某而死,刘某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尽自己所能,在城里为他们的子嗣某一份差事一份出路,并没有囚禁大家的意思。
并且,虽说新皇上位大赦天下,清剿四方恶势力,但终有漏网之鱼,说不定这事就是那些人为了报复我新朝所为,所以我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再让大家出城。
但若大家执意要走,那刘某也不能强留。
只是希望大家能慎重决定,毕竟这事背井离乡,绝非儿戏。”
刘艺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看向站在城主府门外的老管家:“去取笔墨纸砚。”
待到老管家快速离开去取笔墨纸砚,刘艺扭头看向龙树以及众人:“大家有要离开的,来管家这做一个登记,我会派守卫护送大家出城。
但还是希望大家能慎重考虑,毕竟,这真的不是儿戏。”
他的视线郑重地在这一群人脸上扫过。
他对这事心有愧疚,便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弥补,所以他也在规划建立一些能让这一百多人的亲属能活下去的门路,但因为时间太短,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再加上事情接踵而来,让他应接不暇难以抽身,这事只能是等石林城稳定下来再议。
或许就是耽误的这几天,让这群人看不到希望了吧。
毕竟他们家里的顶梁柱已经倒了,如果家里人没什么生活技能,全靠着他赔偿的一百两吃饭生活,那终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或许他们现在拿着他赔偿的一百两去投奔亲友,应该能换得一份谋生。
说完,他退回城主府门口,朝蓝天宇一礼。
“做的不错。”蓝天宇点头道,算是对刘艺的认可。
能每人给一百两作为补偿,一百多人就是一万多两,这是一笔不菲的数额,以刘艺一心为公的性格,这怕是要了他一大半的血吧?
还有刘艺说的,会为这群失去顶梁柱的人寻找一门活路的差事,这是体现了他刘艺的担当,更是体现了新朝廷的担当。
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官员,才是他蓝天宇所需要的。
得到蓝天宇的认可,刘艺却是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向蓝天宇一礼后站在一旁,心情愈发沉重。
他提出的补偿,也算是他为他失职做出的补偿。
但他对这事做出的措施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并没有存在於大鸿王朝律法之中,没有明文规定,这些百姓不相信於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见城主刘艺朝那紫衣人行礼,老秀才龙树眼神微凝,神情微动,正准备有所动作,但想到那人的警告,只得是黯然地低下头。
看清蓝天宇的面容,这一群人中,有一个老者和年轻人却是神情微动。
不一会儿,老管家搬着一张书桌风风火火地跑来,桌上平稳地放着笔墨纸砚。
“各自亲属聚拢在一起,要出城投奔亲友的,上前说出写下各自死难之人的名字,然后站在右侧等候,登记结束后统一送你们出城。”
刘艺站在城主府牌匾下,郑重说道。
他已经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这些人是去是留,就看他们自己的决定了。
他话音还未落,这些人就蜂拥而上,就像是抢食一般,恨不得第一个在老管家那登记的人是自己。
见状,蓝天宇却是神情微动。
“金兄,你怎么看?”蓝天宇传音问在一旁的金胤。
“生死前的抉择,人意,也是天意。”金胤传音回道,“不过,就是他们这有点不太合常理,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离开石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