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夕阳余晖下,淅淅寒风在山岭间吹拂,带来几抹孤寂的凉意。 半空中三只乌鸦围成一个圈,在不断循环的回旋着,发出嘶哑的鸣啼,在谛分审布之后,缓缓的向着荒地上的一具屍体栖落下来。
这具屍体的主人看长相不到二十岁,身材魁梧,眉宇间依稀残留着即将脱去的少年稚气,可惜身体已经冰如寒石,没有一点生者的气息,想来再过上两三天,这里就会只剩下一具骨骸――或者,连骨骸都不会剩下。
可就在三只乌鸦犹豫着是否要等屍体腐坏后再享用时,忽然间这具冰冷的屍体胸腹产生了剧烈的起伏,伴随的是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咚咚咚如大鼓一般,惊得乌鸦们嘎嘎的惊叫了几声,纷纷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却又不死心在半空中盘旋,不愿意就这样空手而回。
随着心脏的鼓动,冻僵的血液如破冰的溪水般开始流动,体温渐渐回归躯体,“屍体”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上半身猛然挺了起来。
“你们这群败类一个也别想逃!”
岳鼎大吼一声,怒目圆睁,原本的少年稚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如一头下山猛虎,威势滔滔。
可当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后,他环身张望了几下,有些犯迷糊,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做了那么逼真的一个梦,还是说,现在才是在梦里?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岳鼎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纹路,用力握了握手,再拉了拉着身上的粗布衣,最后站起来体会着脚踏实地的触感,总算是有了几分自己的确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认知。
他会如此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是因为就在刚才的梦境中,经历了一个漫长而且逼真的人生,逼真到难辨真假,就像是真的活了一辈子。
那是一个人类借助外力更胜开发自身潜力的世界,有着光怪陆离的各式工具,人们的生活极为方便,而且无关修为和境界,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享受到极乐的生活――只要你有钱。
遗憾的是,岳鼎在梦中世界并非含着金钥匙出生,而是诞生在一个普通的军人家庭,他的爷爷是渡过长征的老红军,他的父亲是二炮部队的连长,他的母亲是军区文工团的女职员,而他也继承了家中传统,穿上了军装,参加了行伍,以优异的表现在军队里脱颖而出,成为家人的骄傲,最后在同一个贩毒集团的战斗中牺牲。
“奇怪了,我为什么会躺在这荒郊野岭,到底发生了嘶――”
他没来得及细想其中缘由,就觉一阵头疼欲裂,仿佛大脑中被生生塞进一颗石子般痛苦,饶是以他在军队中磨练出来的钢铁意志,也被折磨得呲牙咧嘴,恨不得劈开脑子将这颗石头取出来。
梦中二十多年的记忆,包括所有的见闻和知识,都在他的识海中以大江东去的速度奔泻而过,人生中一幕幕的画面像是千倍加速的幻灯片一样切换着,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也交相辉映着浮现。
“啊啊啊啊――”
他仰天嘶吼着,长出一口浊气,终於让沸腾的脑子冷静下来。
“原来如此,想起来了……我在路上救了一名和尚,结果连累爹娘被慕容山庄的人所杀,而我也没能逃过厄运,被他们杀死后抛屍荒野……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活着?而且梦中的记忆居然还历历在目?”
岳鼎站起来身来,仔细观察周身上下,发现没有一处伤势,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壮如虎牛,他捏了一把脸,
确认不是在做梦,正思索其中缘由,忽闻两声喜悦的惊呼。 “大哥!”
“是大哥!”
两名年龄在十五六岁的少年难以置信的尖叫一声,愣愣的盯着他,确认不是幻觉后,急忙扑了过来。
“大哥……真的是大哥……我以为你死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年纪稍大一些叫丘离,他本是个感情丰富,不擅掩饰的人,一时间喜极而泣,哪怕听闻噩耗时也没有流出的男儿热泪,此刻随着呜咽声落下。
年纪最小,长相清秀的山子巽反而要稍好一些,但也是热泪盈眶,只是强忍着,嗫嚅道:“对不起大哥,我们没能帮上什么忙,本来还想替你报仇来着的……我就说嘛,大哥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被害。”
丘离嘿嘿笑了两声,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揭破真相:“现在说得漂亮话,之前那位脸色发青,咬牙切齿说此仇不共戴天的人是谁啊?”
山子巽反唇相讥:“谁哭就是谁。”
丘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一抹泪花:“谁说我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这是吸鼻涕吸得太快,逆流上脑了!”
“……这还不如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