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开导徒弟啊,这可真是件苦差事!我哪懂怎么开导别人,别人来开导我还差不多。”丘离烦恼的坐在悬命峰的崖边,一面吹着晚风一面饮酒,“该死,中了三弟的激将法,悔之晚矣!可现在退缩的话,总觉得又会被嘲笑,果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吗?” 他没有烦恼太久,很快徒弟步苍穹就按照他晚饭前的指示过来了。
看着自己这位脸庞削瘦,气如顽石,目光如铁的弟子,丘离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开口,便指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
步苍穹很听话,依言照办。
丘离见状便觉头疼,他这名弟子听话是听话,几乎他的所有指示都会乖乖照做,从来没有任何质疑,也不会放水偷懒,百分百会完成任务,可这种一味服从的态度,未免太难交流了。
想要谈心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得撬开嘴巴才行,要不然若仅他一人在大放阙词,那就不是开导,而是说教,以他对步苍穹的了解,能听进去一成就算好了。
果然还是得从忆苦思甜下手吗?
丘离思忖着,若按照开导的套路来,是得先让对方回忆过去,打开心防,然后用共鸣的言语触动心弦,最后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才能变得积极乐观向上。
他将一个酒葫芦扔过去:“陪我饮酒。”
要撬开一个人嘴巴,没有什么比醉酒后更容易的,所谓酒后吐真言嘛。
步苍穹打开塞子,浓郁的葡萄酒香气扑鼻而来,不习惯喝酒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小酌了一口,结果被高浓度的酒精呛到了。
丘离哈哈笑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懂喝酒,现在开始学,长大以后才不会被热瞧不起,来来来,我喝一口你喝一口,少喝点也没关系,但是别用内力去醒酒,这样就没意思了。”
弟子听话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哪怕有意见,都会埋在心底里,不说出来,就算觉得命令很为难,也是逆来顺受,照做不误。
若说起来,比较最初入门的三位徒弟,黄元吉跟山子巽间的关系,如同两名工匠好手,总能以平常心相互交流,探讨炼丹术上的疑难问题。在武功的指点上,黄元吉是徒弟,不敢逾越,山子巽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就像是学堂里那位老实忠厚一心学习的书呆子。
可一旦涉及到炼丹知识,他就执拗得如不会转脑筋的笨牛,大凡自己认为正确的,就会据理以争,不会因为山子巽师傅的身份就退让半分。
好在山子巽对师徒辈分看得极淡,就算被当面顶撞,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他在知识上的态度放得很端正,对的就改进,错的就改正,一点也不会端架子,这方面他跟黄元吉是同一类人,都是纯粹的学者。
岳鼎和梦芸的关系正如丫头自己说的那样,比起师徒更像父女,偶尔要拌嘴,要抗议,要反对,但更多的是要撒娇,何况对於叛逆期的少女来说,外人的话反而比亲人的话更容易入耳,同样一句话,由梦玄机口中说出来,她也许觉得不大爱听就要违背,可换成岳鼎来说,她顶多抱怨几句,依旧会乖乖去做。
比起来,反而是丘离跟步苍穹的关系更像师徒,而且是最传统的师徒关系,一个教,一个学,徒弟认真听取师傅说的每一句话,用心完成布置的每一项课时,不反驳不质疑。
正因徒弟的态度如此端正,丘离才不敢如往常般大大咧咧,满嘴胡话,努力的在弟子面前保持着师傅的威严,
每次说话前都会斟酌几下,以免出错,误人子弟。 如此一来,交流的次数就更少了。
丘离张了张嘴,忽然发现没什么话题可叹,竟是找不到切入点,鬼使神差的问道:“知道我找你来是要谈什么吗?”
步苍穹愣了一下,正欲摇头,却止住动作,似是把这个询问当做了一种考验,思考片刻后,仍是摇头:“弟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