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
白衣女郎松手放下了两人,抬足踢开了云霄的穴道,迳自入洞而去。
云霄缓了一口气,望着那洞门,叹道:“影妹妹,看来我们这就要进鬼门关了……”他话音未落,忽听洞中响起一阵锁链之声,“叮当”乱响,接着就听一人道:“琴儿呀!怎么不请他们进来呢?”
那一白衣女郎道:“娘呀!他们都不能动了哩!”
从她们谈话的情形看,准知道石洞中住的是母女二人,何以会锁链之声叮当,这就不是云梅二人所能解得清楚了……又听那妇人带着叱责的口吻道:“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啦!
往日你总是好逞个能,今天怎么却懒起来了,你那金针过穴之法,不是可以疗伤吗?何不一试。”
白衣女郎道:“过穴之法,是要切肌贴肤,他一个臭男人,我……”妇人沉默了一阵,方始缓缓地道:“那你就先救那姓梅的姑娘吧!”
话音甫落,又是一阵锁链声响,洞门口先出来了那白衣女郎,后面紧跟着是一位白发美妇。
从那美妇的面相上看,但见她高髻如雪,修眉凤目,宛如那长春公主薛玲,只是气质上,另有一种成熟而华贵的美。
她手拄一根鸠杖,每行一步,必先以鸠杖点地,身形方始前移。
云霄横地上,看得十分仔细,不禁触目心惊。
原来那白发美妇已断去了一腿,所仅有的一只脚上,还拖着一条铁锁链;极其沉重,所以影响了她行动的灵便。
那铁锁链似乎并不很长,使她只能到洞口,再前行一步,都难得移动。
她就站在洞门口,凝目望地上的云霄,好大一阵,才缓缓地道:“孩子,你是癫仙老头的徒弟吗?”
云霄此际被那寒毒逼得只有出气的份儿,如吸上一口气,就觉着痛苦难禁,哪还能说话,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白发美妇忍不住潸然泪下,似有着无限感慨,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怜的孩子……”此时那白衣女郎也取出了金针,连刺梅姑娘左臂“天府”。
“白侠”三穴之中,道:“姐姐快将阴寒之气,逼入手中太阴肺经之中,再好好静坐一个时辰,就会完全好了。”
她说着话,目光扫向了那白发美妇,一见她目光晶盈,忙道:“娘!你哭了!”
白发美妇默然无话,抬手抹去泪痕,仍然凝目望着地上的云霄出神。
白衣女郎瞪大着一双星目,呆呆地看着白发美妇,脸上神色转动,好大一阵工夫,才脱口道:“娘!你认识这个人吗?”
白发美妇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但却和他师父有点渊源。”
白衣女郎长睫几眨诧异地道:“那你为什么哭呢?”
白发美妇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想起了你爹,当年他就是这样死在此处的,想不到十六年之后,又有人屍横洞前。”
白衣女郎皓齿暗咬,道:“那让我把他们丢下峰去好啦!你看不到人,就不会哭了,好吗?”
白发美妇倏地修眉一挑,叱道:“你怎这样的狠毒?负了我多年苦心,气质仍未改变,使人痛心……”白衣女郎闻言,神色倏变,往那白发美妇怀中一偎,撒着娇道:“娘!我只是说着玩的嘛,谁真的要把他丢下峰去了,您别生气好吗?”
白发美妇冷冷地道:“要我不生气可以,你得答应我替他疗伤。”
白衣女郎无言凝目,注视了云霄一阵,忽然仰首望着天上飘飞的白云,呆呆地发起愣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白发美妇轻叹了一声,道:“琴儿!不是为娘的难为你,须知能帮你报得父仇,救娘脱得侄梏,只有此子……唉!看来我的一番心思成空了……”她说到最后,轻叹之下,眼泪就又滚了下来。
白衣女郎陡地一转身,抓住了白发美妇的双臂,哀衷地喊了一声道:“娘——”白发美妇“氨”了一声,目光移在白衣女郎的脸上,见她那一张吹弹得破的嫩脸,忽然间红晕似霞,眉目间,似有些哀怨,鼻尖上冒着汗水,神情特异已极。
她不觉心中一凛,忙道:“琴儿!你……你怎么啦!?”
白衣女郎苦笑了一下道:“我是想到师父的遗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