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大年初一的夜。
正处於沉睡中的老道蓦然睁开眼睛。
老道从天地穹庐一草庐白茫茫只有一茅屋中静悄悄地走出。
在走出草庐数丈后,老道顿下脚步,回过头负手盯了盯草庐片刻。
盯得不是草庐,是草庐中抱着稻草睡觉毫无睡相的家伙。
“这半年时间相处,我们师徒虽说过得紧巴巴地寒碜,可这样才有趣味,不是么?
你是从小不缺吃不缺喝,自然不会理解贫穷人的艰辛。我这样做也是让你不要去模仿什么所谓的不识人间五谷的高人风范。”
“人呐,贵在自知。十年前的我不自知,太过相信手中的刀,做人也做的不好。这才导致亲师兄弟闹掰,妻子被杀。
十年的流浪、乞丐,倒是让我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一身儒雅英雄气,什么天下人愿识。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该教的我已经都交给你了,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了。
这个江湖,我坚信,终究会有你叶昶一席之地...”
老道站在那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说了半天,才摇头轻笑,又转过身,继续朝着西边走。
“天也苍,地也苍,白茫茫不见郎,人如狼,妖如狼,人生参差又何防?
情也伤,爱也伤,平淡无奇何必趟?”
老道目光深邃,朝西南而望。
西南,那里有一座山。
山的名字叫:
青城山。
......
正睡觉的叶昶从梦中惊醒,两只被苍白的脸映衬出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有泪痕。
为何惊醒,为何有泪痕?他不知。
一醒来,梦里的事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透过窗,叶昶看到天色已淡。
有红日自天际而出。
叶昶伸了伸拦腰,扭头,戚涵涵依旧躺在那里,而却不见了老道。
“嘿,莫非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来懒惰的老道都早起了?”
叶昶走出茅屋,双手捧在嘴边,对着空茫茫无边无际的白茫茫一片吼道:“老道?!”
声音在旷野之中悠荡,却始终不见老道的踪迹。
顾自以为老道去准备吃食的叶昶从腰间抽出刀,正准备练刀,忽然想起自己肩部上的伤口还未痊愈。
那次从八方圆剑阵叶昶以伤换青年剑士那一退,肩部伤口差点穿了个透心凉。
此时,戚涵涵这个锦衣少爷也走出房门,“叶子,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啊?搞得我半天没睡着。”
叶昶答非所问道:“老戚,见老道了么?”
戚涵涵面色迷茫,“他不在么?”
叶昶猛然间想起来自从那天华春追杀二人后,老道忽然一反常态,居然连晚上都给有意无意地给叶昶传授招式与境界。
有时甚至能够唠唠叨叨到深夜,到叶昶这个以往常常百日睡觉夜晚逛街的夜猫子都瞌睡的地步。
他又想起来了之前老道与大和尚慧远不时讲话之中透出来的一星半点。
叶昶沉吟半响,猛然间脸色骤变,“莫非老道去青城山报仇去了?”
除了此地,老道还会去何地?
身旁的戚涵涵被叶昶这猛然间一惊一乍的反应满头雾水,一双斗鸡眼盯着叶昶看了半天道:“叶子啊,你怎么了?”
叶昶从晃神中惊醒过来,目光坚定道:“前面再有一段路程便是悬空寺了,你我两人共骑一匹马去悬空寺。
” 叶昶与老道两个人从双阳到此地,一起也算是经历了不少,虽说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可那亦师亦友之情,叶昶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老道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