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虽说这些年沉湎后宫,但他并不傻,对於当年巫蛊之祸的事他也尽皆知晓。
一时恼怒犯了错,杀了不少人,事后他也知晓了此事真相乃是李明杰那个心狠手辣的儿子一手促成的,不过当皇帝这个活,不是这样的人还真做不来。
李彻这个皇子能够坐上皇帝的宝座,也同样杀地血流成河,一场宫闱之变,囚禁了耄老的老太后才执掌了大权。
皇帝本就生性凉薄,李彻这个号称前无古人的皇帝陛下更是如此,因此即便李明杰是一场谋划,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本事。
平心而论,李彻并不喜欢满腹心机的如今太子,不够大气,李潜那个大儿子他才是最喜爱的一个。
或许他李彻会后悔此事,但他绝不会轻易说出。
阎公公叩首於地,啜泣道:
“陛下何出此言,只要陛下不死,整个龙昌江山都是陛下您的,一个小小的巢安歌?
当初牝鸡司晨,太后那个老东西厉害吧?掌我龙昌代为武,整个朝野上下都是她裙下之臣,不依旧被陛下你拉下了马?
北方夷狄,库赞单於如何?号称控弦百万,在我龙昌江山之下,陛下您亲自出征,取其头颅悬於北阙之下。
西域三十六国合兵一处又如何?陛下不是依旧震慑海内,无不宾服?
如今陛下为何说这等丧气话?”
“朕。”李彻一笑,顿了顿,眼光之中有些迷蒙,“老了。”
也只有在这个阎彻面前李彻才会说出这等言语,那些大臣何曾见过李彻这等模样?即便是身不在皇后位却独享后宫的宁妃所见也不过是英雄伟略圣皇的温柔一点而已。
李彻见他还要言语,打断道:
“小阎子,不必多言,你往后宫去接宁妃,离城吧。
对於你天玄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李彻没有让太监宫女跟随,他虽放言说了敢弃城而逃之人必斩不饶,可久居战阵的他对他一万之人守城却并未抱有太大希望,巢安歌狼子野心,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多多少少了解,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又怎敢轻易从北庭直攻而来?
他率领一万曳落河南下一路能够畅通无阻,又如何没有打着小心思的关隘守将放行的缘故?
他李彻可从不曾抱有侥幸的念想。
李彻连后宫都未回,他只是自己一路,出了御书房,绕过通明殿,一路往东,来到了太祖高庙。
龙昌立国至今百余年,传到他李彻,也才不过是三个皇帝外加上一个以武代龙昌的称制太后。
历任皇帝所在帝位也算长久,单单李彻即位至今便已有四十五年。
李彻呆呆地凝望着高祖庙,再三拜了拜,瞅着从未见过血缘上他需喊上一句爷爷却从未见过的家伙,叹口气道:
“太祖爷爷,孙儿有愧我龙昌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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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京城。
登上城台的广冀身穿一辈子都不曾触碰过的甲胄,借着低沉暮色朝远处营地打量。
烧火做饭了的巢安歌正集结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兵卒,迈着统一的步子朝着他这边奔袭而来。
不一会儿,身材臃肿肥硕的巢安歌便至前来,仰着脑袋朝城头观望。
年已半百的广冀瞧出了身在队前,身材极显眼的巢安歌,他当即大怒,喷着吐沫星子毫不留情骂道:
“巢安歌,狼子野心,圣皇陛下可曾亏待与你,不好好在北庭护我龙昌安稳,居然敢来我蓟京?
圣皇为汝父汝母亦为汝君,你这无君无父之人,果真欲反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