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好坏男女之分,兽也有妖兽与凶兽之分,再低级一点就是野兽,如同雁鸣山中那头恶蛟便是妖兽,毕竟由蛇修行而来,比不得如同真龙凤凰这等神兽,再一种便是凶兽,凶兽大多从远古存活下来,这一点张明月也略有耳闻,毕竟这世上能有圣人那便定有妖物,天地分阴阳,阴阳对立,生生不息。
众人方才明白过来那群鞑靼人怕是早有预谋,否则便不会在这洞穴刚出现时就迅速移动过来并且布下金蚕丝,眼下那身后紧随而来的第二道龙卷风已被老爷子一剑拨离了方向,暂时可保无虞,是夜,若非那九天之上的雷鸣电闪这片大漠定然不会看的这般真切,可那洞穴身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即便不用电闪雷鸣都看得清楚,司马云当即大喝一声闪开,众人哪里还敢犹豫,经历了这百年不遇的大漠龙卷劫后余生本就是惊弓之鸟,更何况看见了那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那先前与司马云有过节的女子已经迅速退后,落魄游侠儿惊呼一声屁滚尿流逃跑,张明月已早就横刀在胸,武屠面色骇然,倒是老爷子全然不惧,右手依然握住名剑湛卢,他冷喝一声。
“全部都让开,老夫斩了这山洞让这孽畜出不来。”
在见识了老爷子一剑拨离龙卷风神通手段后众人哪里还敢小觑这其貌不扬的独臂小老头,当下便将生的希望放在这小老头身上,老爷子微闭双目,手中三尺青锋剑意极速上升,待至十成之时才忽然睁开眼睛。
“老夫此剑能撼昆仑,也能阻了你这孽畜的出路。”
手握神兵利器,老剑神继这大漠中一剑之后再出第二剑,只一剑那号称无坚不摧利器的西域金蚕丝便寸寸断开,从山洞中仓皇而逃的鞑靼人大喜过望,那金蚕丝本是他们布下,这等手段并非寻常人能掌控,解丝自然也是他们解,只是那凶兽已近在咫尺定然没有足够的时间解丝,老爷子这一剑真可谓是帮了大忙,只是那群鞑靼人尚在惊喜之中便陡然睁大了双眼,一剑撼昆仑又岂是区区一些金蚕丝便能耗尽所有剑意?那剑意余威不减直朝那群鞑靼人而去,当头三五人猝不及防之下瞬息之间便被剑气撕成碎片,余下的人虽堪堪躲过一劫却也是目露凶光,杀机毕露,那剑气再进十丈,终於整个洞穴不堪重负轰隆隆一声倒塌下来,无数巨石落下堵住出口,又有黄沙迅速填满所有缝隙瞬间将那还未露出真容的凶兽围困起来。
那劫后余生的鞑靼人非但并不曾感谢老爷子的出手相助反而怒目相向,更有甚者已亮出兵器,似在为之前同伴之死怒火中烧,然独臂小老头儿不惊不喜,只淡淡道。
“搞了半天做戏这么久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洞穴,只怕你们也没有想到这洞穴中居然会有此凶兽存在,老夫倒是好奇你们究竟图什么了,还有那三名无故离开的女子,恐怕多半也在这洞穴之中吧。”
张明月注意到那群鞑靼人在听完老爷子这番话之后面色各异,这时才明白过来。
“只怕你们也听得懂我们的话吧,会听便会说,今天恐怕你们不说个一二三出来,怕是很难从这里离开。”
经张明月如此提醒尚未被龙卷风卷去的强盗们皆愤怒不已,尤其那女子更甚,当即便出枪试图取走一人性命,却被司马云拦住。
“你们还剩下二三十人,他们也剩下二三十人,你以为你会是他们的对手?龙卷风没把你们刮走,莫非你要让你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兄弟再次送命?”
那女子脸色难看,但也很快想明白了个中关键,她手下这些强盗虽不乏好手,但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出身,虽练就了一身杀人的本事却始终比不过真正的练家子,她当即冷冷的问。
“莫非你们不愿意帮忙?”
“我们帮忙?姑娘难不成忘了你曾两次提醒我咱们这队人是由谁做主?莫忘了我们几人是你的阶下囚,你可曾听过有囚犯愿意帮人出手的?”司马云轻笑不已。
“我四人与这些家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着为此大开杀戒,顶多算是他们将我们堵在了山洞外而已,姑娘虽然看起来漂亮,可脑子却实在不怎么好使,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你……我杀了你。”那女子本就气头上如何当得起司马云如此冷嘲热讽?当下便挥动长枪调转枪头朝司马云而来,只是尚未直司马云身前便再次停下。
“怎么?姑娘舍不得杀我了?还是知道以姑娘你的手段根本奈何不得我。”司马云伸手推开身前一寸的银枪头。
“有这些力气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观那两条黄龙很快便会相遇,好的结果是两两碰撞烟消云散,坏的结果是两条龙卷风合二为一变成更大的一股,到时候这片区域休想有人活下来,还有那山洞中被困住的凶兽,真以为能困多久?”
司马云一把夺过女子手中长枪对准那二三十面色阴沉的鞑靼人。
“路就摆在你们面前,要么老老实实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就全部上黄泉路,相信方才我们老爷子的手段你们也见到了,不会蠢到自己来送死。”
张明月再度打量这群鞑靼人,借着不时的闪电能看清楚这群人当中有一浑身刺青的女人手指窍细并有不少勒痕,应当就是那位使用金蚕丝做兵器的高手,若是别人见到了老爷子这等手段不说恐惧至少也应当是害怕才对,可这群鞑靼人虽然有忌惮但却似乎并不害怕,这倒让张明月不得不提防起来,或许这群人还另有手段也说不定,定然万万不能大意。
那群鞑靼人其中有一人使弯刀,看起来更像是领头人,他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语言说了一句。
“要谈也要先等解决了这山洞里面的那家伙进了山洞才有时间谈,不然等两股龙卷风汇聚到一起根本逃无可逃。”
此时那两股龙卷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卷起漫天黄沙,若非此地活下来的人都有几分手段断然也不会如此轻松,老子已经摘下蒙着脸面的布条,罡气外放,黄沙根本近不得身子,司马云也如是,张明月却是苦不堪言,好在并非只有他一人如此,这才心里好受了些,心道总算不是最差的,再看那落魄游侠儿死死的抓住武屠手臂生怕被风卷走了一般,武屠虽不悦但总归没折了老爷子的面,只当是被一苍蝇黏住了,风沙很大,惊雷阵阵,若不聚精会神当真很难听到周围一丈之内人说话,老爷子的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司马云更是长发飞扬。
“解决了里面的孽畜?你说话说的也太轻松了些,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凶兽?”司马云冷声质问。
“檮杌。”那鞑靼人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回答,张明月顿时浑身汗毛直立,不说瞪大眼睛的司马云,就是一向宠辱不惊的老爷子都面露凝重之色。
“居然是这东西,没想到还能在这大漠里碰到,倒是麻烦了。”
“檮杌是什么?很厉害?”与几人不同的是那强盗女子好像对此全无所知。
“厉害,当然厉害,上古遗种,洪荒凶兽,你说厉不厉害。”司马云轻笑道,本以为这女子能做上这么多强盗的大姐头,最起码也应当有几分真本事才对,没想居然连檮杌都没听过,但凡看过一些古籍的人都应当知道这檮杌是什么东西,司马云不禁揶揄。
“看来天下的女子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即便是女首领也不例外,有空多看看书,总比少搽胭脂水粉好的多。”
见那女子又要发作,张明月不想在这里让这老狐狸白白浪费时间,便直接道。
“还是多想想现在该怎么办,你们看那边。”
众人随张明月手指方向看过去,见那已经被老爷子一剑劈的坍塌的山洞正不断传来阵阵异响,那檮杌看起来并未真的被困住,即将要破土而出。
“你们这些人想让我们帮你解决了这檮杌进山洞再谈,我怎么知道进了山洞你们不会再布下密密麻麻金蚕丝?又或者说你们想让我们与那檮杌一起同归於尽?”
司马云洞悉人心这一点张明月对此深信不疑,且不说这群鞑靼人本就是半道杀出来,就说之前的事情便能看出来这群鞑靼人并不值得信任。
“你们放心,我们绝对说话算话。”
那鞑靼人首领信誓旦旦道。只可惜司马云并不是一个会随意相信别人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己说话算话去吧,老爷子,咱们走,离开这里,死在这大漠龙卷中也比成了那头孽畜的食物要好。”
说话间那山洞处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再看那两股龙卷已有汇聚之势,风沙越来越大,即使在这一里地之外都能感觉到若不运功便会立马被卷走了去,在这茫茫大漠里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只怕只会被埋葬在这片黄沙里,这便是大漠龙卷与土龙卷水龙卷最不同的地方,无处可躲,无处可避,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脚下的黄沙越来越多,一层层踩上来已比原先高出许多。
这天下都说中原人最狡猾,但狡猾的另一层意思何尝不能理解为善於谋略?更何况论谋略,司马云绝对是信手拈来,否则便不会当初三言两语让大皇子落了下风,让轩辕宏业得已换来中原许多一流门派好感,这招以退为进方才说出来那群鞑靼人就急了眼,当即便再度强调不会骗人,司马云知晓到了火候,便直接问道。
“想让我们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需要告诉我们,那山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如此在意。”
那群鞑靼人面色复杂,最后以鞑靼语交流半天终定了决心一般由那首领郑重说道。
“这山洞里面是龙脉,还有财富,我们同心协力对付了那孽畜,龙脉归我们,财富归你们。”
“龙脉?”张明月惊讶不已,但已来不及多做思考,因为那头檮杌终於破开所有巨石从那山洞中钻了出来, 到底是凶兽,生的便是一个怪物模样,只是那强大的气息已证明这家伙绝对不容易对付。
“既然如此,那就龙脉归你们,宝藏归我们。”
身负古筝的青衫男子嘴角轻微上扬,那是一种得势的笑容,那抹笑容是如此熟悉,张明月如何不知道这群鞑靼人多半又是遭了这个老狐狸的道了。
“老爷子,这孽畜比之雁鸣山恶蛟如何?”
“自是不及,那恶蛟是数百年修行得道,这檮杌老夫看应当是幼年,还尚可对付,若是到了成年只怕比那头恶蛟也弱不到哪里去,老夫先将这孽畜引开,你们在那洞穴处布下天罗地网定能一击即溃。”
独臂小老头儿说完便单脚点地,右手持剑朝那檮杌蜻蜓点水而去,当头一剑那檮杌疼痛不已便真如同预料一般朝老爷子追了去,司马云立马下令让那鞑靼女子在洞口处再次布下密密麻麻金蚕丝,其余人待那檮杌被金蚕丝困住之后施展所有手段攻击,老爷子一去不过片刻而已,再回来那檮杌竟然受了不小的伤势,身上已出现一条狰狞可怖的剑伤,张明月知晓以老爷子的能耐并非没有可能击杀这头孽畜,只是还有这群鞑靼人是为隐患,全力能诛杀檮杌,自身也定然不会剩下多少力气,这便是斗智斗勇,只是张明月实在想不明白以老爷子这等已跻身於当世之巅的人物怎会屡次三番听司马云所差遣,难不成老爷子与司马云又达成了其他的某种协议?张明月收了思绪迅速移动至山洞口处,那两条龙卷风果真如鞑靼人所说汇聚到一起,成了一条更凶猛更大的黄龙肆无忌惮在这大漠上驰骋,风沙更大,若非紧紧抱住一块巨石张明月恐怕自己也得被牵扯了过去,那檮杌狂暴不已对老爷子紧追不舍,想必是之前老爷子的手段让它吃了不少苦头,即便是那洞口已经布下密密麻麻金蚕丝也全然不惧,老爷子迅速移动自山洞口处原地腾空而起避开金蚕丝,那檮杌却因为体型大力量大,完全不能轻易回身,猝不及防之下便钻进了密密麻麻金蚕丝。
这金蚕丝的威力即便不曾亲眼见过张明月也应当知晓,毕竟这几年来还从未见过司马云对世间的某种兵器如此严峻对待,金蚕丝是设置陷阱埋伏的最佳装备,寻常人若是直接通过金蚕丝便会被整个切下来成为两半,可是那檮杌钻进了金蚕丝网中竟然根本不曾受伤,那鞑靼女子惊骇不已,连忙收缩金蚕丝想将那檮杌困住,怎料那金蚕丝竟然半寸都近不得。
司马云不做冲疑,立马下令群起而攻之,再看那条硕大的黄龙因被另一条龙卷风汇聚再度拨离了原来轨道,竟然不偏不倚再度回来,张明月此刻当真怀疑这龙卷风是否真的因九天之上有妖龙兴风作浪,怎的如此粘人,手中长刀已带着雷霆之势朝那檮杌猛丢出去,众人不笨,知晓顺着老爷子那一剑的伤口而去,与雁鸣山时候同出一辙,没了最外面的一层防御,那原先的伤口处越来越大,血流如注,檮杌兀自折腾不已,那掌控金蚕丝的鞑靼女子面色惨白仍苦苦支撑试图将金蚕丝网收拢,而那一里之外的黄龙正毁天灭地而来,当即那黔驴技穷的鞑靼人首领大喝道。
“老头儿,为什么不出剑。”
“老夫已力气枯竭,再无能耐出剑,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看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