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说要昭告汴京城案件真相,其实不过只用了半日功夫整个汴京便是人人皆知,张明月不得不佩服这位公主雷厉风行之手段,这么一来倒也不用担心被人针对,只是毕竟因为自己三人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就算已下了告示仍避免不了有人为之诟病,夜里出行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杨幼倩本来已睡下,听闻敲门声时这才披衣出来,也没想到竟然是司马云与张明月二人,告示的事情她已有听说,但毕竟是司马云杀了那么多人,并且是在她家小院之中,若非是娘女两经济不宽裕恐怕就这么一下两人便再也不敢在这院中居住,鬼神之事虽不信,但也怕死人化作厉鬼打扰娘女两不得安宁。
“是……是你们?”杨幼倩有些戒备道,没多大功夫屋内便传来其母打听是谁的消息,杨幼倩只是随意说了句问路的人。
“看起来倩儿姑娘好像并不是很欢迎我二人前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害怕,可是因为我们杀了人的关系?”司马云笑道。
“你们直说有什么事情吧?”杨幼倩对司马云一番话并不以为然,虽告示已说明汴京城命案另有案情,可那二十多人是真活生生死在她面前,正是眼前二人亲自动手,这青衫书生还说什么还要再杀五人的话,说他二人并未杀人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只是她没想到不过三个外乡人居然有能力能将这么大的命案压下来,即便她杨幼倩只不过是一个女子也能猜到这当中和官府定有千丝万缕关系。
这几人,究竟是何来历?
“放心吧,倩儿姑娘,此番前来倒不是逼着姑娘与老爷子学剑,也并非是来找姑娘什么麻烦来了,只不过受人所托期望倩儿姑娘去参加百花宴,倩儿姑娘也不必一口回绝,眼下李府已经彻底瓦解,到时候我三人来接姑娘一同前往。另外,邀请倩儿姑娘的人,正是姑娘最想见到的人。”
司马云说完这番话便告辞走人,这倒让张明月有些不明白了,他道。
“你怎知道人姑娘最想见到的人是谁?咱们充其量也不过与人姑娘相处了一两日而已。”
“倩儿姑娘最想见到的人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司马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容,张明月顿时惊愕。
“你是说公主?”
“除了女扮男装的公主,又有何人能让人姑娘如此挂念?你且记住,但凡女子,不论这女子是好是坏又或是是漂亮是丑,总不会忘记那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尤其这人是一个男子。”
“说起这一点,我倒是知道有些人却完全是反着来了,非但没能在人姑娘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反而是在自己最为丢人的时候被姑娘救了。”
司马云拍了拍张明月肩膀似笑非笑道。
他说的是峨眉山婉清,可张明月知晓婉清与明月比较起来,他其实更想明月一些,那月下佳人的回眸一笑至今仍深深铭刻在脑海里,想要忘记却不论如何都忘不了,倘若司马云说的这番话有理,那自己又何尝不是人明月最需要时候出现的人?
倒是想的太多了。
张明月随即自嘲的摇了摇头。
“百花宴即将开始,届时你准备如何让公主大出风头?你不过一人一张嘴而已,如何说的过这西楚诸子百家?”
“说不过那便不说,说不过大可以大打出手打一架,是不是这么个道理?百花宴既是西楚盛会又怎会没有江湖中人参加?有老爷子这尊大佛,谁又敢多造次?不过说起做官,我倒觉得你应该请公主与你一个军中一官半职才好。”
“你想要让我去参军?”
“非是参军,只是只有在战争中才能磨砺你的刀,人宁致远不是说了我三人早来了十年?既然早来了便要做早来了的事情,这事情就是让你快速成长起来,到时候你我加上老爷子三人再风风光光回北魏,教那轩辕宏图投鼠忌器才好。”
二人回到别苑之时老爷子依旧未睡,而是饶有兴致正翻阅着这西楚第一大儒宁致远家中的藏书,书有文武,文有古来圣贤卷卷不离天下大义,武有西楚各门各派秘籍卷宗无数,老爷子手中正捧着一本剑谱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大笑。
“公主倒是煞费苦心,他让我们去让人倩儿姑娘参加百花宴,无非就是想让老爷子再见到她,到时候再由公主一番劝说说不定就能让她学老爷子的剑,这份人情咱们可是应该收下。”
司马云就着老爷子坐下,自顾自与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冰冷的“楚茶”。
“那是你们与人昭阳的关系,可别把老夫扯上,至於人家倩儿姑娘究竟是否早学老夫的剑那得看人家自己,你们两个消息瞎操什么心。”
老爷子没好气道,随后便把手中那本能被堂堂西楚第一高手留下来的剑谱递给了张明月手中。
“天下武学本是同根生,这府中藏书虽不及峨眉却也足以让世人为之疯狂,这些日子你没事便多看看,与你的刀也大有裨益,十年之期,你若是能在这十年之中潜心练刀说不定也能至一品至境界,到时候便多了一份保命的本事。”
老爷子似有千言万语,但到嘴边却只出来了这么一句,张明月有些木讷接过剑谱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听一口气喝了一杯凉茶的司马云看向老爷子笑道。
“恐怕他这十年是不能潜心修行了,我打算让他参加西楚军队磨炼。”
“胡闹。”
独臂小老头儿猛的一拍石桌将张明月吓了一跳。
“你让他参军莫非你也要参军不成?还是要把老夫也拽上去参军?”
“自是不会。”司马云依旧笑容满面。
“昔年老爷子一人一剑行走江湖靠的可是潜心练剑不去过问世事?”
“自然不是,这对敌经验又岂是简简单单一个潜心修行能摸索出来?”
“那可不就是嘛,所以老爷子你可觉得他一心待在这别苑里就能练出惊世骇俗的手段?就算到时候真练出来了说句难听的也不过就是温室中的花朵而已,实力早就是大打折扣。又如何能真正够得起高手二字?”
独臂小老头儿再不说话,只在离去之前留下一句。
“那就随便你折腾去吧,老夫不管了……”
……
一两日光景不过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池中早先朵朵盛开荷花逐渐开始凋零,已是盛夏,才不过天亮便红日东升,别苑后处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少年人赤裸着上半身收刀而立,浑身已布满不少汗珠。
“练了一夜?你倒是肯用功?需不需要休息?”司马云悄然到来,这一次却换上一身素白衣,一头黑发随意用发带束缚,倒是脸上的疤痕怎么都去不掉。
总体来说,张明月知晓自己这四人当中唯独司马云才有那么几分超然出尘味道,老爷子虽然是屹立这天下巅峰高手,却最为不像高手,若不是因为身负剑匣恐还真不会有人相信这位老头儿会是一名剑客,至於自己,用他自己话说那便是这天下蝼蚁一般的存在,更不说古月,虽有一颗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心,却根本就是个市井小民。
“虽不知为什么你跟老爷子对我如此看重,不过既然人宁先生都对咱们三人如此看重,不惜将自家别苑让出来给我们居住,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白白占了人家西楚的好处,你让我参军那我便参军,你要我做将军,那我便做将军,为这西楚也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少年人重新穿好了衣裳。
“这点苦可比得上老爷子当年断臂之苦?”
司马云哑然,倒是没想到素来三人之中最为没什么大道理可说的张明月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你可是要为老爷子报断臂之仇?”
“谈不上报仇,只不过好歹也算是老爷子半个弟子,总不能让人笑话堂堂春秋李老剑神弟子没点拿出手的本事。”张明月看向那昨夜一套刀使过之后竹林的残垣断壁,四十九根竹子,倒下了四十八根,只差一根。
“能不过一夜里就将这套刀使到如此地步,你也算是奇才了。”司马云笑道。
“那你怎么不说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张明月舒展了因为一夜练刀而带来的疲惫。
“与人对敌,不能差分毫,倘若将那四十九根竹子看成我的对手,还剩下一人活着,那便是我已经死了,这个道理应该你比我明白才对。”
留下这么一句话张明月便回到了自己别苑,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司马云,却听到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便道。
“老爷子昨夜里一直在看他练刀?”
“老夫没那么无聊,练刀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看你这小子一大早便吃了鳖老夫心里畅快罢了,哈哈。”
老爷子今天也换上了一身拿得出手的金缕黑衣,只因这是昭阳公主亲自送来要他穿的,若不穿便要将老爷子堵在房间不准出来,不得已之下小老头儿才就了这位西楚奇女子的范儿,昨夜虽不曾看张明月练刀,倒因为与竹林距离最近能听到不小的动静。故此这才一大早就前来。
“老爷子你倒是说笑了,看他如此长进我应该高兴才是,又如何会吃瘪,只不过是有些疑惑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若是知道的话当日在北魏就应当知道了,那孟家三小子在那一夜走之前留下的一句话已经道明了一切,一代大儒,一代剑神,一代天人,只是这天人,究竟何解,老夫至今依然没弄明白。”
“老爷子也不需要明白,我也不明白,不过早晚都有明白的一天,有人不愿让他活下去,无非就因为他活下去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定然坏了大事,而咱们不能让那人得逞,大抵便就是这么个事情。”
司马云与老爷子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老夫倒想问问你,当初你将张小子从大漠带回来,究竟只是无意还是有意?”
老剑神问道。
“老爷子你猜?”
司马云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大笑离去,留下老爷子一人望着竹林若有所思。
——
这一日汴京城几乎可以说是人潮涌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里便是百花宴的开始,百花宴持续三日,朝阳初生,正是一大好天气,昭阳公主正装出席,本就是人中凤凰,不须多加点缀便已是引人注目,再加上一身金缕衣更是皇气十足,来别苑时别苑中已只剩下老爷子一人,那柄自拜剑山得来的名剑被老爷子留在了别苑之中,只因实在不愿意显摆,倒不如来的实实在在一点。
“怎的你叔叔今日不陪同吗?”
见是昭阳公主一人前来老爷子便好奇问道。
昭阳公主不慌不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