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张明月疑惑道,眼前女子一双大眼,一张精致的脸,怀抱琵琶,只是却拄着一根拐杖,每走前一步便以拐杖问路,直至古月对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若非多年双眼不能视物,断然练不出这等本事。
“盲女又怎么了?我跟你说兄弟,千万莫要小看了盲女,有道是眼盲心不盲,这位姑娘可是蕙质兰心,仅凭一个人说一句话就能看出这人五六分本质,若是坐下来谈上一席,最起码也能看出个七八分。”只见喝的醉醺醺的落魄游侠儿换了个位置与这位名动汴京城的胭脂女子相邻而坐。
“当真有如此神奇?”张明月也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三步两步坐上了酒桌,拿起酒杯,与女子对目而视,琴音响起。女子玉手芊芊。
“公子可是练刀?”人生的国色天香竟然连声音都如此温婉动人,即便是张明月都有些佩服了。
“红玉姑娘怎知我练刀?可否说道说道。”
“公子走路步履稳健,定然是习武之人,公子拿酒杯的手有力,断然是用刀,若是用剑当是灵动,不会是如此沉稳,剑主快意,刀修霸道,公子是左手端酒杯,所以公子练的应当是左手刀。”
“说的好,不过在下还想问问,怎的姑娘就知我不是练枪或是其他兵器?毕竟这主霸道的兵器可不止刀这么一种。”
“若是练枪,我这琴音为何却听不出这房间中有任何枪的声音,只听到了刀声?”
张明月相对无言。
“难不成姑娘能靠琴音分辨周遭的一切?”
“若是公子也眼盲,便就知道这个中微妙,不同环境琴音的余音也会不同,红玉虽眼盲,却练就了一身抚琴的本事,想必妈妈也说了红玉只是卖艺不卖身,只与二位公子弹奏一曲,一曲完,红玉就该告辞了。”
只见这位盲女手指宛如两只灵动鸟儿那般迅速在琴弦游走,琴音飘渺沁人心脾。只是落魄游侠儿却全无了听这琴音的心思,喝的不知今夕何夕的古月一把将那琵琶夺了过来。
“红玉姑娘可是看不起咱们两兄弟?只奏一曲?一曲才多长时间?如何能让我两兄弟尽兴?我看红玉姑娘这琵琶也就别弹了,反正老子也听不懂。”
古月往女子面前推了一杯。
“来这胭脂楼自是为了找乐子而来,老子可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也装不来那样的派头,老子就实话实说了,红玉姑娘,今天这酒你是喝也得,不喝也得喝,老子可是出了钱的,不要你陪我去床榻上翻云覆雨一番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莫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张明月见古月这番话一说完,女子依旧古井无波,不去端酒,也不去重新拿回琵琶,只轻声道。
“公子喝多了,红玉卖艺不卖身,更不饮酒,至於公子的钱,红玉更是没有见到。”
“卖艺不卖身?笑死老子了。”
古月兴许是酒劲上头,原本还想着等这女子进来见一面畅谈一番,顺便借张明月的势让自己沾沾气儿,也做一回高冷游侠儿,将来也会是一番吹牛的本钱,怎料人姑娘一进门便就说只弹一曲,这算什么事儿?老子可是花了钱的,这天下哪儿有出了钱买不到货的道理?
古月猛的一拍桌子,将那酒杯酒水溅了一桌。
“这酒你是喝还是不喝?”
“不喝。”
睁大双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女子轻声道。
古月要再一步动作时却被张明月一把抓住了手动弹不得。
“红玉姑娘,我这兄弟怕是喝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琵琶在这里,姑娘大可离去,该给的银子定不会少。”
待女子怀抱琵琶出门拄着拐杖出门之后,张明月才放开古月的手。
“这下可是信了?”
“信了。”
古月垂头丧气躺到了床榻之上,也不脱鞋便直接躺了上去。
“我还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如此秉性,说不喝便不喝,老子威逼利诱都没能让其服从,倒也不用担心别的男人打她主意了。”
古月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看那模样竟是打算在这烟花之地睡一觉。
“别告诉我说你不过只见了人家姑娘一面便喜欢上人家了。”
“屁话啊,但凡男人有哪一个人不爱美女?我他娘的又没有龙阳之好,今天这银子花的值得,看样子我得找个机会再将公主那些侍卫叫出来玩儿两手才行,钱再多也架不住如此挥霍啊。”
“得,那你尽管去,看看这次人家会不会把你这家伙绑起来吊在树上狠抽,我得回去了,要么你就在这里睡,要么就跟我走。”张明月说完便拿着刀踏出了这风月之地,落魄游侠儿不禁碎碎念。
“急什么急啊,老子都花了这么多银子了,在这里睡上一晚都不行?摸不到人姑娘身子,最起码也能享受一番这胭脂楼的大床啊。”
他嘴上虽这么说不过还是踉踉跄跄跟了出去,倒是没忘记张明月送他的刀,只是才出拐角便与这胭脂楼老鸨装了个满怀。
“哟,小哥,你看你都喝成这个样子了,要不睡一晚再走?”那老鸨盯着游侠儿腰间鼓处两眼放光,见钱眼开说的大概便就是这种。
手拿长刀游侠儿没好气道。
“老子要是在这里睡一晚这身上的银子还不得给你刮干净了去?你这床虽好,不过没有免费的姑娘陪啊,要不老板娘你今天晚上来陪我度过良宵如何?”
“哎呀,我都这么老了小哥还看得起?”
“大是大了点,不过总归能用,哈哈。”
游侠儿莫名心情大好,便在这老鸨屁股上拍了一把,惹得老鸨幽怨无比,心道就你这黄瓜才在起花的小子也想上老娘?要不是看你那点银子老娘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了,也不知那妮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还那样做,只见这老鸨搔首弄姿道。
“小哥,红玉让我带一个东西给你,想不想要啊?”
“哦?”游侠儿虽喝的迷迷糊糊可听到红玉二字便眼冒精光。
“老板娘你可知做人不诚实会被万千男人轮着玩儿哦。”
“瞅你说的啥话?我是那种骗人的人吗?红玉要我送一封信给你,不过嘛,这个……”
老鸨看了一眼古月腰间钱袋目有深意。
“得,老子算是服了你了,不就是钱?”
待到又出了几两碎银带信费后,游侠儿总算是踉踉跄跄出了胭脂楼,只因他不识几个大字,又不好让那半老徐娘帮着念,不然若是传到人姑娘耳朵里说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岂不丢脸?想来想去便只能去找张明月了,出了胭脂楼已是下午时分,却见汴京城中书生尽出,浩浩荡荡直朝某处走去,一眼便见到不远处发愣的负刀少年人。
“怎回事儿了这是?怎这么多臭虫呢?莫非是他娘的哪位老先生死了?”
张明月知晓古月想来不喜欢读书人那般酸溜溜的性子,便给读书人取了这么一个臭虫的称号,他虽对读书人并不怎么感冒,可也不会如此损人,见游侠儿喝的醉醺醺浑身酒味也就懒得管他那么多。
“这次还真被你说中了,当真是有一位老先生死了,不过这位老先生死法比较独特,听说是被气死的。”张明月淡淡道。
游侠儿当即捧腹大笑惹得来往行人频频侧目。
“我活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有人被气死,这气死这老头儿的人是何人?老子要是见到了他保管要请他大吃大喝一顿。”游侠儿挠了挠头又摸了摸自己腰间钱袋,确认尚有不少之后又加了一句。
“再去请他到胭脂楼睡几个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