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百花宴将持续三日之久这是汴京城人人皆知之事,第一日论江湖,第二日论西楚江山,第三日则是百花齐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因第一日发生的事情,司马云不适合再露面,再加之有国柱薛平川向独臂小老头儿挑战,这么两件事情碰到一起,居然是薛平川挑战独臂小老头儿这事比百花宴来的更有震撼。也亏得是昭阳公主才将这事情压下来让百花宴得以继续,否则接下来恐怕再也没人有心思。
薛平川挑战独臂小老头儿这事儿定在六月十五,距离今日也不过短短四五天而已,春秋剑神李文谆,这在春秋以后的江湖实是鲜为人知,又更何况这是距离北魏千里之外的西楚?或有如同宁致远这般天下首屈一指高手知晓,但更多的人却是疑惑这春秋剑神从何而来?更有甚者讥笑这独臂小老头儿何德何能有资格称得上剑神二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说那大闹汴京城的四人正在国柱宁先生汴京城中别苑居住,这几日前来登门造访之人便络绎不绝,说是造访,但谁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在乎就是冷嘲热讽一道诸如自不量力等等,即便是之前司马云卖了一份人情的西楚江湖草莽也对老爷子颇为不好看,但总算是碍着司马云的面子不至於像那登门的汴京城儒家门生一般全不给好脸色,从最初的司马云来者无不接见到后来张明月干脆紧闭大门,除了公主与宁致远之外俱补接见,游侠儿古月倒颇为愤怒,只因四人皆已是汴京城中名人,只要踏出这宁致远的府邸便会招来一大群所谓的西楚爱国之士群起而攻之,如此一来别说去见那胭脂楼的红玉姑娘了,恐怕就是这宁府大门都不一定能踏的出去。张明月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不出去便不出去,只安安静静待在这府中练刀就成了,不愁吃不愁喝,天底下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这一日,正是日头高照,明日里便是六月十五之期,昭阳公主再一次登门造访,这一次倒只是一个人,并没有国柱宁致远一同。
“明日里便是比武之日,昭阳这心里实在七上八下。”公主这样说道。
“老爷子是昭阳贵客,薛叔叔怎么着也算昭阳半个师父,更是我西楚国柱,此战不论哪一方落败昭阳都不会太好受。”
“难不成公主以为此战还有反悔的道理?薛将军与老爷子都不是朝令夕改之人,说战必战,更何况武道一途,达者为尊,薛将军也无非只是想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乃是人之常情,想必公主这番话来之前已经与薛将军说了一次。”司马云笑道
“没错,本宫的确是也与薛叔叔说过,只可惜我这位叔叔实在是性子拗,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昭阳公主倒也不恼怒司马云刀破了这个算不得秘密的秘密,早些时候她便去问过国士宁致远,老爷子拜剑山一刀入天人境乃是轰动整个天下的大事,可是国柱薛平川不过才大长生境界而已,与老爷子足足差了一个大境界,这么去挑战已再入天人境的老爷子无非是自寻死路而已,谁知自家那位被自己娘亲称之为师兄的叔叔却对此不以为然,说什么将军有国运加持,足可媲美天人境高手,她楚昭阳与自己那位父皇一样,不知道什么是国运,更不懂那虚无缥缈的万物之气,只知道老爷子和薛将军绝对不能有一人身陨,二人皆是当今天下最为出类拔萃的字小部分人,一世英名,绝对不能折在写汴京城中。
“若是将军是公主所想的那种人,恐怕也不会被陛下如此器重,此战,避无可避。”
“既是如此,那昭阳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从进府到说完这番话也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与老爷子施了一礼公主便离开府邸。
“倒是让昭阳这女娃子费心了。”
老剑神淡淡道。
“此战,老爷子有几分把握?”
司马云笑问,只是独臂小老头儿却并不曾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身留下一个背影并笑问司马云。
“你希望老夫有几分把握?”
老爷子离去也并非是为了大战在即温习一遍自己的剑,只不过是大中午去房间打盹儿去了,游侠儿百无聊赖也去了休息,庭院中只剩下张明月与司马云二人。
张明月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只因为二人这三年差不多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再度温习也是感慨万千。
“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们两兄弟不是外人,你可以说说你觉得此战薛平川能不能胜了。”
张明月道。
“自然是不能胜的,老爷子何等人物?我并不觉得这世上有谁能扛得住老爷子的剑,即便是那号称天下第一的王长生恐怕也够呛。”
“你就对老爷子这么有信心?”
“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对薛大将军有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只是你也应该知道,老爷子并非就是天下无敌的,好了,不说这些,咱们说点儿开心的,就来说一说薛平川这个人。这个一辈子都不曾屈膝过的男人,其实也并非是一辈子,在对某些人的时候,薛平川还是会屈膝,比如,他那位如花似玉的老婆。”
……
将军府坐落於汴京城西北,与国士宁致远不同,薛平川素来不喜欢花花草草,虽然读书却也并不像宁致远那般家中藏书万卷,即便是这位将军平日里办公文时的桌案都不过区区两三本书而已,而这两三本书也正是由那位当朝国士宁先生所着,薛平川乃是被国士宁致远引荐给当朝皇帝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说到底宁致远也算是薛平川半个领路人。
将军身负银枪胯下高头大马入将军府,将军府中即便是下人也是挑选的孔武有力之人,这与薛平川身为武将脱不了关系,这将军府建造规格也是恢弘大气,匾额乃是宁致远亲手所书墨宝“西楚清光”。足可见薛平川在当今西楚的地位。
府中一入门便是校场,校场有刀枪斧戟各式兵器,薛平川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却唯独锺爱枪,更唯独锺爱身后这杆当年陪着他一同逍遥江湖的银枪。
他不在校场练枪,直径直去了后院,那里是当今西楚护国大将军夫人居住之地,府中丫鬟见他前来皆俯身行礼,薛平川不为所动,倒不是因为高傲,只因府中下人早已习惯其作风。
“差不多有半年没回来了。”
薛平川心中默念,只是尚不等推开那已经被堵在门外不知多少次的房门便被房中一女子冷冷喝止。
“我有说过让你进来吗?”
薛平川哑然失笑。
“只不过是许久不见夫人,有些想念而已,这才乱了分寸。”
这位不苟言笑生的笔挺之将军罕见挤出一丝笑容,细看那笑容却是苦涩无比。
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到了这里却是半点恩都没有?即便有人说他二人是仇人恐怕都不会有人怀疑。
说到底还是自己欠了她。
薛平川终是收回了距离房门不过一寸的右手,尽管他知晓那门并没有反锁,若是他想要,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推开。
薛平川原地转身。
“六月十五日我将要与人比武,这一战,很大可能我是回不来了,到那时候,你大可以重新找人再嫁,不必等我。”
这位被当今西楚称为国柱的将军轻声呢喃一句。
“若是一个人死了,那生前就算犯了再大的过错也应当被原谅了。”
……
薛平川出了后院便去了校场,她不愿见自己,那这将军府怕是除了这校场也再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兜兜转转却在拐角处遇见了府中管家王明德,见这位与寻常管家丰腴不同反而有些偏瘦的中年男人正端着一盅汤,薛平川便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他不用看便知这汤是送给何人的,除了自己那位与这管家乃是同乡的夫人,堂堂将军府管家又怎会做这下人该做的事情?
薛平川让道,管家王明德便停住了脚步,年不过四十便能成为这人人想进的将军府管家,这其中自己的能耐不过最多一两成而已,若非有贵人提携,又怎能坐上这炙手可热的位置?至於这位贵人,除了那位与他同乡的将军夫人又还能有谁?
“将军回来了,可是去看了夫人?”
管家恭恭敬敬问道。
“看了。”
薛平川轻轻点了点头。
“夫人还是不愿意见将军?”
“没错。”
薛平川依旧不冷不热。
“恕小人斗胆直言,夫人无非不过是因为从前心结还打不开罢了,将军再多给夫人一些时日,总会好的,毕竟世上女子谁能嫁给将军那可都是天大的福分。”
“也许吧,你忙吧。”
薛平川留下这句话便离开这管家去了校场,校场有兵器,唯有练武之时才不会让自己乱了心神。
只是尚未走出多远便再遇一府中丫鬟,这丫鬟薛平川倒也认识,自打将军府建成到如今也有十年了,这丫鬟也就在将军府待了十年,从一个小丫头长的如今亭亭玉立。
“将军。”
丫鬟朝薛平川施礼。
“绿儿,你这也是去夫人那里?”
“没错,将军,夫人要我过去伺候出府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