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出手气派,姜明大婚之日又如何能寒酸。光是观礼之地便腾出了至少一个两百丈见方的空地,这空地上又搭了桌椅凳子无数,四处张灯结彩,府中下人来来往往无数,更有碳火取暖,天虽寒冷,在碳火温暖与人潮涌动之下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额头冒汗。
“姜老爷子,我们曾听说王长生老爷子到了落霞山,为何这几日全然不曾见其出现,早就听说王老前辈坐镇摘星楼,被评为天下第一,如今既来了落霞山,何不干脆出来让我们瞧瞧?”
天下英雄中也有好奇之人,前几日来不及问,待今日也终於是问了出来,其实又何止是王长生,包括两位皇子一位都不曾现身,这不禁让人觉得莫非只是姜文太弄的噱头不成,只不过稳坐高堂的姜文太却摆摆手笑道。
“莫急莫急,还不到他们出来的时候,事实上我邀请的天下英雄中还有不少人没上山,但我相信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还请稍安勿躁,安静等待片刻。”
他是一人居於堂中,按道理这拜高堂应当是拜父母才对,哪儿有拜爷爷的道理?只是江湖人儿不拘小节,虽有微词,却也不过只是小事而已,姜文太之下还有三位老人,这三人长的有几分神似,虽然不怎么露面但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只是李沐智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姜家如此怠慢,眼下已来了姜家三天,竟是连姜家第三代人一个都不曾看到过,不说闭关的姜明,姜文太还有其他几孙至今不露面算是个什么道理?虽然说司马云到现在依旧还没出现,可司马云一定会出现,但李沐智甚至连今日里姜明会不会出现都不晓得。
他也想看一下这位被评为春秋之后江湖第四的人究竟有何种风采。
“既然王老前辈不出现,那为何大皇子与太子殿下也不出现?甚至我们曾在落霞山下见到了昔年春秋剑神,当然,并不是亲眼看见,只是听人说而已,如今剑神在何处还请姜老爷子请出来给我们看看,就算瞻仰不到王长生风采,有一个春秋剑神压阵也是不错的。”
“剑神自然是来了,并且就在你们其中,只不过李老剑神淡出江湖数十年,已经极少过问江湖事情,想必就算是我也未必就能让他出来,所以这件事情,还是缓缓再说,其实这两三日我姜文太应该一一拜会各大门派才是,只是这几日俗事缠身,故此才有所怠慢,不过大家尽管放心就是,今天,你们想看到的以及看不到的都会出现,你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都一定会做的到。”
“我越来越看不透这姜文太在耍什么把戏了。”
楚人有百人之多,虽占据不小地方,但跟这广场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人头涌动,想在这几千人中只凭眼睛找一个人出来不会比大海捞针来的容易多少,李沐智倒不担心与他同列一席的老爷子被人发现,因为老爷子从头至尾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惹人注意的人,他就是那么平平无奇一个小老头儿而已,哪怕是他身旁三天前才飞剑取了赵无敌性命的李蓦然看起来也普普通通。
三天前的事情可谓在山下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因为距离隔着尚远,到底没几个人真正看见李蓦然面容,他们只晓得出了一个南海李蓦然。
几千人同列一处,这实在让不少被世人所称道的高手有些不忿,只因为他们中恐怕随便走出去一个人都是足够让天下普通人仰望的存在,如今聚在这里却像是一只鸡进了鸡场,被丢在数千人中毫不起眼,而姜文太就像是那个养鸡人,主要问题是,你姜文太有何德何能做这个养鸡人?哪怕这三天来姜家从未缺了礼数也依旧让许多人心生不忿。
当下便有那么几个心中积压怒气已久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在数千人目光注视之下不满道。
“我们受姜老爷子前来落霞山是为观礼,景仰姜老爷子乃是一方名人故才不远千里而来,不愿落下了落霞山的面子,也并不是你姜老爷子的孙子姜明就有多厉害,眼下正是新年,我等已在太湖过了一个年,本以为能早些完事各回各家,毕竟古人都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姜老爷子不顾天下英雄想法拖后三日也就罢了,如今老爷子一拖再拖,这让我们心中很是不明白,我们甚至到现在为止,连新娘子以及新郎官什么模样都没见到,恕我直言,老爷子,你摆这么大的场子到底要做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如果是还要等你孙子出来,那可不要说晚辈无礼了,落霞山虽好,到底不如自己地盘来的痛快。”
李沐智尤为多看了说话这年轻男子几眼,不知姓甚名谁,亦不知何门何派,只觉得这男子实在有些冲动,让姜文太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但冲动之余又不乏豪爽,如此全然不失真男子汉气概,不禁让不少人为其暗暗称道,有人开了头就好比一颗石头丢进了一潭死水里,激起浪花阵阵,这几日不满的情绪也都仿佛被点燃的炮仗一般逐渐发泄起来,不过如此不给姜文太面子的几乎都是小门小派,几乎无一大派站出来,再观这江湖出了名的人物更无一人表达不满。
“我一直以为中原这座江湖所有小门小派几乎已经全被轩辕宏图吃下去,没想到终究还是有能辨识的出来天下大义的人,不管这些人接下来下场会如何,都值得我为他们敬一杯酒。”
年轻盟主果然端起手中酒杯自斟自饮一口,楚人无一人开口,李沐智站了起来。
白衣胜雪,举杯遥对江湖。
“我曾听说姜家有两绝,姜文太的剑,落霞山的雪,故此不远千里穿过茫茫大漠而来,历时三月有余,这三月来的辛苦努力总不算白费,至少我见到了落霞山的雪,可是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因为没能见到姜老前辈的剑,我也曾听说老前辈以剑创下落霞山基业,如今膝下孙儿姜明更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见到姜明的剑?”
“想必这位公子就是西楚第一任盟主李沐智公子对不对?”
姜文太同样站起身回应,他笑道。
“我曾听过你的事迹,也知道为什么不会半点武功的你能坐上武林盟主这等宝座,只是李公子既然不会武功,又如何能见识我姜家的剑?”
“晚辈自然是不会武功,不过晚辈有一位朋友会武功,几个月前我那位朋友传信给我,说他上了落霞山来找姜明比剑,不过那之后我再也没收到我那位朋友的信,不过我知道我那位朋友向来不怎么认识路,他每去到哪里就会给我来信,以免将来寻不到回家的路,他是一个老头儿,一个经常喝酒身后背着剑匣的老头儿,如果姜老前辈曾经见过他,也许应该告诉晚辈如今我那位朋友现在何处。”
尚不等这天下英雄仔细思考这前几日才像是丧家之犬的年轻盟主为何突然如此这么大反差之时姜文太便摇头道。
“我不曾见过什么背负剑匣的老头儿。”
“可是他曾经上过落霞山。”
“总之我没有见过他,也许他在登山的途中死了,毕竟我落霞山高千尺,谁也说不定。”
“也有可能也许他死在了姜家,死在了老爷子剑下。”
“大胆,如此无礼。”
不待姜文太再度接过这个话题便有人从这广场之中站了起来怒斥李沐智。
“你不过是一个才上任的盟主,不会武功,辈分亦不如,更何况如今是在魏地,何以如此对姜老爷子无礼?”
“我无礼了吗?”
年轻盟主笑了笑。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如果说一句实话就算是无礼,那恐怕方才与我站起来的朋友们一样也算是无礼,我晓得在座的诸位都瞧不起我楚人,奚落我楚国宁先生与薛将军,可我还有那么几句实话要说出来,那就是各位瞧不起我,我也未必瞧得起你们,前几日登门拜访也不过出於礼节而已,原本我以为各位能明白事理,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坐了冷板凳,事实上我等远道而来北魏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已,很可惜那个人不是姜老前辈,我非魏人,亦不知魏人规矩,我只晓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也就是说你们楚人摆明了今天是来拆姜家的台?”
“并非拆台,只不过讨一个公道而已,只要姜老爷子能告知在下我那位朋友究竟是生是死就行。”
“为了你们的一个朋友,你们集结这么多人来我魏地?你觉得说出这句话会不会有人相信。”
替姜文太搭腔的这人生了一张络腮胡子脸,并非前几日登船渡湖见过的面孔,年轻盟主只不过淡淡看了一眼便能确定这位大概是提前在姜家住下的那批人其中之一。
年轻盟主叹息着摇了摇头。
“在下相信说出来肯定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可是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啊,就这个脾气,要是谁遇到了麻烦,都会挺身而出,我们的带头大哥很讲义气。”
“你说了半天不过就是想说你们的带头大哥,我现在想问问你们的带头大哥究竟是谁,敢不敢出来见一面。”
“我们的带头大哥如同姜老爷子所说,已经在半道上来了,不然我恐怕也没有胆量敢当着诸位英雄的面如此对姜老爷子抱有质疑,不过在这之前,我能不能先请姜老爷子说一说,你以及你手下的这帮扈从的带头大哥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