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高手何其之多,但能当得上清以首礼相待的人物,整个江湖又能找出来多少呢?
也不知谁人说了一句他是春秋剑神,送仙山哗然,都想一赌剑神风采。
老剑神并不想哗众取宠,亦不想在这上清悲痛之日夺了已故老友的风头。
便随着几个山上道人一路去了天师堂,见了天师堂前庄严肃穆之后又才去了清幽招待客人的别苑。
道家修行讲究一个看破红尘,不受世间欢乐聚别离苦的情绪叨扰,但毕竟世间真能做到清心寡欲之人几乎找不不来,便是已故掌教年轻时候也执意想找自己比划上几剑。
老剑神不知当日里掌教真人被逼的无奈自爆是什么心情,但想必若非山穷水尽亦不会走出来这一步。
三清皆悲,在这一日里来的竟大多数都只是上山香客,江湖门派来的却是很少,这倒也无可厚非,无人愿意当此时候锦上添花,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想必三清其余两家今日里亦不是太好过。
老剑神入了别苑,又去看了已故老友当年住的厢房,后山里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竟是没有留下一样沾染红尘的东西。也只有再也看不见故人身影的时候,老剑神方才知晓,故人是真的去了。
“师兄临别下山时候就应该已经有了不好预感,否则不会让我一同相随。”
真人马丹阳负剑进门,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能看出上清这位不修道反而修剑的真人这段时间肯定不是很好过,双眼通红。
“师兄走的前一夜托梦给我,不只是我,我上清所有徒子徒孙亦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师兄驾鹤归去,其实他本应该不会死的。”
“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冥冥之中感应天道,能预知吉凶祸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明知有危险还要去,不是知不可为偏要为,而是知道这一趟,他非去不可,他若不去,我们便看不清楚魔教真实面目,他想以自己的性命换来我们对魔教更清楚的认识。”
“黄鹤传信过后,又有一个人扛着一具石棺到了我们送仙山山脚,留下石棺之后他便离开,石棺里面,装的是满满的尘埃,也许,师兄的屍体便是化成了这些尘埃,当时我们应该拦住那人,可是拦不住,他走的很快。”
“就算拦住了亦不能怎样,他既然来了,就不会担心自己走不掉。老夫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一声,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马丹阳不禁想扪心自问一句,节谁人的哀愁,又顺谁人的变呢?
“上清与魔教的死结是结下了,不诛灭魔教,亦不能安慰师兄的在天之灵,也许他此时正在天上看着,看我上清弟子是如何肃清朗朗干坤。”
“那你们是打算现在就动作,还是等确认掌教之位人选之后再做定夺?”
“师兄下山之前并未告诉我们新任掌教位置将由谁来接替,这倒也正常,他知道他若是说了倒像是在交代遗言,而那时候我们也是定不会让他孤身一人前去犯险的,至於我,一生醉心於剑道,掌教我做不来,师弟也是如此,醉心於丹道,故此,思来想去只有下一代弟子最为合适,而下一代弟子当中出彩的不少,不过却无人能比得过飞羽那孩子的势头,师兄早年更是早就让飞羽带了掌教宫羽下山,所以,这掌教位置……”
“是祝飞羽那孩子,老夫早有预料,只是,老夫原本以为这掌教之位应该是……”
“师叔,李老前辈,已经准备就绪,你们可以过去了。”
一句人选还未道破,便有一年轻道人中规中矩推开点燃了寥寥熏香的房门。
这年轻道人穿了一身白色道袍,袖口云纹,束了头发。别着一根发簪,两条白丝带不偏不倚垂下,一身道袍裁剪的大方得体,腰间白色白玉腰带,端得一丝真道人风采。
这大概是老剑神看这小道最为看的舒心顺眼的时候,也是只有今日见到了才相信原来这小道真有几分当年那位大真人神韵。
“知道了。”
马丹阳亦没有如同以往一般见了小道不是拎着桃木剑追的漫山遍野的跑,也未拎着竹条将小道屁股打的肿的老高。
从前自己那位师兄在的时候,打了便是打了,亦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不知怎的今日再想起来竟是鼻子一酸。
再想如同过去一般收拾小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又爱又恨的小师侄已经没了受委屈时候可以跑去告状给自己小鞋穿的师父了。
真人马丹阳心中默念,怕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打这兔崽子了,不然自己师兄在天上看到就要说自己作为师叔完全没有半点师叔气度了。
“鸿叶,你先去吧,通知你三师叔,还有山上所有弟子,今日里,早课继续,早课之后,再主持大典。”
原本应该直接点头称是的小道在听见这从未有过温柔的鸿叶二字之后却是先发愣了两个呼吸。
随后才点头嗯了一声退出房间。
“祝飞羽那孩子回来没有?”
老剑神不禁问道,他知道原本老友仙逝大典应该与掌教继任大典分开来办,可在上清众多高辈分弟子商议之下,最终还是选择在同一日举办,象征上清香火生生不息。
今天并未来多少江湖举足轻重的人物,说的难听点,恐怕这掌教继任典礼办的再如何风光亦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不过是上清的自娱自乐,又或者应当说,是上清的自悲自痛。
“飞羽已经传书信回了山,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再加上焚香沐浴时间,赶上大典应该没多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