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徐兰英就来气:「可不是,燕子都快生了,也不见她煮碗糖水鸡蛋,起码吃也有力气生呐!」
他们到底是外人,没法多说,只能干看着生气。
傅燕是夜里破的羊水,疼得冷汗直冒,偏偏她男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狠推了好几下才醒。
「干啥啊?」马家辉眯着眼,老大不高兴。
「去叫你老娘进来,我要生了!」傅燕几乎是吼了出来。
外头小脚太太早醒了,不慌不忙的烧开水,烫见到,嘴里絮絮叨叨:「叫啥叫,哪个女人不得经这遭。」
端热水进屋,把她儿子撵出去:「女人生娃,你在这杵着干啥?晦气!快出去,去我床上再睡会儿。」
大半夜的,又冷又困,马家辉瞧了他媳妇一眼,从昨天就喊疼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生,打着哈欠出去,倒头就睡。
徐兰英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听着外头哗啦啦的雨声,心里总惦记着事儿,大闺女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说不惦记那不可能。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倒把傅向也给折腾醒了,沙着声音道:「咋还不睡呐?」
徐兰英叹叹气:「也不知道燕子夜里生不生,早知道我在她家打地铺睡一晚陪着了。」
巴掌大点地方,塞的全是物件,打地铺都没处下脚。
傅向前心要大点:「燕子不是说她婆婆接生过娃吗?不碍事的。」
到天朦胧亮,徐兰英才睡着,家里最早起的倒是傅冉。
夜里下雨,家门前积了一滩水,傅冉拿扫帚扫开,又把昨晚收回家的衣裳晾出去。
正进进出出的时候,就见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慌慌张张过来,抓着傅冉就道:「燕子、燕子昨夜里走了!」
傅冉呆在原地,像是没听明白似的,木着声反问:「走去哪儿了?」
女同志是马家辉族里婶娘,凌晨三四点那会儿,马家辉去她家咚咚拍门,说他媳妇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像是不行了。
马家辉他婶睡得迷迷瞪瞪,当即就道:「赶紧送医院呐!」
马家辉支支吾吾:「我娘说让你去瞧瞧咋整。」
马家辉他婶忙披上衣裳,打着电筒过去,等她到的时候侄儿媳妇已经咽了气,床上血淋淋躺着个女娃。
再看马家辉他娘,脸色难看,夜里这么凉,也不给女娃裹上小被。
马家辉当场就软了腿,瘫坐在炕上,木呆呆的盯着咽气的傅燕,张张嘴:「娘,燕子...燕子咋没的?」
小脚太太没好气道:「咋没的?她命不好,生娃生没的!我当是个孙子,早知道是个丫头片子,让跟她娘一块去得了!生下来白糟践粮食!」
崩管咋样,现在人是没了,得跟娘家人说一声,怕马家辉去通知挨揍,小脚太太让马家辉他婶去通知。
「小丫头,快去喊你老子娘,赶紧去看看呐!」马家辉他婶也不敢多待,通知了赶紧走。
傅冉这才回过神,赶忙进去喊徐兰英。
大清早的,傅家突然传出一阵凄惨的哭声,把门旁邻居全给惊醒,披上衣裳都过来问咋回事。
「我可怜的燕子哟!命咋就这么不好!」徐兰英哭得跟泪人,门旁邻居瞧着也揪心。
「哭也没用了,赶紧的,去那头看看咋整!」廖娟把瘫在炕上的徐兰英拽起来,催她:「你在这哭燕子也听不见,要紧的是后事!」
乒乒乓乓,一家子慌乱,全去了马家辉家。
约莫是怕傅家人闹事,马家辉家男人女人满满当当挤一屋。
徐兰英心里存着气,进二话不说,揪出缩在人堆里的马家辉,左右开弓,啪啪连刮几个大耳刮子:「赔我闺女,你赔我的大闺女!」
「敢打我儿子,你个骚.婆娘,贱.货!」马家辉他娘扑上来就撕扯。
论力气,裹小脚的太太哪有徐兰英力气大,徐兰英心里存着恨,娘两个一块打!
「好了好了,亲家,快送手!」
「打也没用啊!」
「哟,咋还咬人呐!」
「......」
闹闹哄哄一团糟,马家辉他娘从徐兰英手底下躲开,呸了一声:「滚!把你家闺女带着一块滚!还有那个丫头片子,都是丧门星!」
徐兰英差不点没气晕过去,扑过去又要撕扯,被傅向前拉住,沉着脸道:「好了!」
「马家辉你个该千刀万剐的,我活生生的闺女哟,就被你娘俩这个黑心肝的整没了!」徐兰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马家辉他娘嘴硬道:「她自个命不好,生娃生没的,关咱家辉子啥事?!尽是晦气!」
傅冉听得直皱眉,寒着脸道:「跟你家没关系,谁接生的 ?谁接生跟谁有关!爹,去公安局跟公安同志报个案,好好查!要是谋杀,该蹲牢房!」
「你、你啥意思,还能是我害了她不成?!」马家辉她娘没了刚才的神气劲儿。
「我有说你?你这么急着承认?」傅冉把徐兰英从地上拽起来,看看马家辉这一家子:「都是泯灭良心的杂碎。」
不多时,家属院的门旁邻居都过来了,都是矿上干重活的汉子,被颜立本带着堵在马家家门口。
马家辉族里人不多,瞧见这阵仗,腿开始打软,有人好声好气道:「再吵再闹也没用了,先坐下,好好商量着,把燕子的后事办了再说。」
虽说傅燕生了个闺女,好歹是有了后,但是女娃太小,没法给她披麻戴孝,只能简办,买副棺抬去把人埋了。
从做棺到下葬,连着好几天才把傅燕的事办完,说是去公安局报案,不过是恐吓马家人的话,生娃死的妇女每年都有,公安局材料堆成山包,也没一桩案子能扯得清楚。
身后事紧赶紧的办了,马家辉他娘把女娃抱上,尿布小衣裳拾掇好,一股脑全送来傅家,塞徐兰英手上。
「这娃你闺女生的,是养着还是扔了给别人,你自个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