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声一连串的拷问,刘二柱紧张的满头汗,彻底说不出话了。
虽说大丫成天做粗活,手掌里磨出了老茧,但姑娘的手到底和男人不一样,刘二柱只摸过一次,还是两人一道回乡的时候,他拉她上马车。
刘二柱算是大小伙儿了,已经二十出头,农村差不多大的,早就三两个娃满地跑,连比他小的两个兄弟年都相继结了婚。
他对大丫也说不上啥喜欢,就是觉得跟这姑娘有话谈,多数时候还有些相怜之感,时间长了,也就处上了。
大丫的感觉跟刘二柱差不多,要说喜欢...大丫偷偷瞧了眼给傅冉盛疙瘩汤的颜冬青,搁心里叹口气。
下午回乡,刘二柱坐车辕上赶马车,大丫没好意思跟他并排坐,而是坐在了拖斗里。
盯着刘二柱宽实的后背瞧了会儿,大丫抿抿嘴道:「柱子哥,俺娘问你家啥时候定亲。」
刘二柱回头,笑得憨厚:「年前俺家小兄弟才结过婚,家里手头紧,俺娘说再凑凑钱,不能叫你难看。」
闻言,大丫笑了,往他跟前靠靠:「俺不要太多定钱,差不多就成了,俺跟你过日子,不图你家给俺多少钱。」
刘二柱嘿嘿笑,听得窝心:「成,俺回家就跟爹娘商量,咱们尽快定下结婚,等结了婚,你就别来城里干活了,挣不了几个钱,还受气,在家给俺生几个娃,俺养你们娘几个。」
「乱说话,谁要给你生几个娃呐!」大丫抿嘴笑,侧身避开他打量,心里头却无端生出一种踏实感。
颜冬青对她来说,是百货商店柜台里的手表,只能看,不能碰,眼前这个男人长得虽然不及颜冬青,但却待她很好,是她长这么大从没体会过的好,大丫也不知道啥样叫好命,只是有种感觉,给眼前这个男人做媳妇儿,她肯定不会吃亏。
......
年初三过去,这个年就算过完,陕中那边,张志祥老早就拍电报催了,颜冬青再舍不得也得走。
倒是傅冉,这回很体贴,没缠着不让走,忙忙活活的给颜冬青收拾行囊,叮嘱他多穿点,那边还冷着。
颜冬青坐在书桌前看她收拾东西,最后在她经过时,忍不住的从后抱住,长胳膊松松圈住大肚子,抚摸了几下,叹叹气道:「朕开始后悔,不该让你现在生。」
傅冉转头道,递给他安心的眼神:「您就放心吧,娘说了,是个女人都得经这遭,早生晚生躲不掉,再说...臣妾现在可是个干事,厉害着呢。」
颜冬青哂笑:「行行,傅干事最厉害。」
嘴上这么说,厉害的傅干事在她的万岁走了之后,还是偷偷抹起了泪,巴望着万岁早点回来。
可日子还得照常过,开春之后,傅冉的肚子越来越大,一副随时要生的架势。
矿上生过娃的女同志瞧见了,总要问一句:「可别是双胞胎呐!」
时下医疗水平有限,还没法查出怀几个,傅冉也觉得她肚子太大了,颜冬雪怀小羊羔那会儿都没这么大。
儿子不在,廖娟少不得要多顾着儿媳妇,就怕这个节骨眼上有啥闪失,她也发愁:「这要真怀上两个,可咋整呐!」
倒不是廖娟不喜欢孙子孙女,再喜欢也得要儿媳妇有命生呀!
原先矿上也有工友怀上两个娃,还是对龙凤胎,原本是大喜事儿,哪知道还没出月子,娃就全夭了,那工友约莫是伤了身子,到现在都没再怀上。
怕傅冉压力大,廖娟没敢和她说,自个唉声叹气的,到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颜立本宽慰她:「怕也没用,谁还瞧见小冉到底怀几个不成?兴许也就一个,只是娃太大而已。」
「甭管哪样,都不是啥好事!」廖娟白他:「你个大老爷们,懂啥?」
颜立本悻悻的,不敢吱声了。
眼见就进到三月份,可苦了傅冉,在裁缝铺做活不说,回家还得做活,洗衣裳,拾掇屋子,买粮买菜,廖娟把她使唤的团团转,不知道得还以为她受了虐待!
其实廖娟是怕她生不下来,硬劝她做活的。
「娘是过来人,这节骨眼上,越懒越遭罪,我听你高大娘说,乡下媳妇好些都是在地里就把娃生了,脐带一剪,还不耽误继续做活!」
傅冉苦哈哈的:「娘,要不我去乡下种几天地?」
廖娟拍大腿笑:「不用,家里有啥活,你全给做了就成!」
约莫真是做活起了用,还没到月中呢,傅冉就生了,肚痛那会儿,她正洗着满大盆的脏衣裳,冷不丁羊水顺着裤腿流一地,吓得她大声喊娘。
虽说日子提前了,好在大人都在,该准备的也都备好了。
颜立本慌不迭的去矿上借架子车,顺道知会亲家一声。
有傅燕的先例在,徐兰英冲在前头,紧赶慢赶跑到颜家,见闺女咬着嘴唇满头大汗,脸也发白,不由得心疼。
「冬雪她娘,搁哪生啊,该不是搁家里?」
廖娟急道:「搁啥搁呀,我可不会给人接生娃!」
还用说吗,宁可花点钱送医院,好赖能放心些!
很快,架子车推过来,傅冉强撑肚痛着坐上,两家子急急忙忙往职工医院去。
廖娟扶着傅冉的身子,察觉到她浑身轻颤,额上全是冷汗,不由心疼道:「疼就叫出声,没谁笑话,别硬忍着。」
傅冉摇摇头,没说话,其实好想哭,她想万岁了,怕一张嘴就哭出声。
到底是亲老娘,见她这副样儿,徐兰英道:「跟冬青说了不?」
话音才落,傅冉呜咽一声就哭了出来。
「哪来得及说呐,说了也赶不回来,先赶紧送医院再说。」廖娟心里也发酸,赶紧摸出手帕给儿媳妇抆抆泪。
颜立本叹叹气,把儿媳妇送到医院,叮嘱亲家看着,他自个跑到厂委,用厂委的电话拨通陕中铁建厂,说找颜冬青。
颜冬青眼皮子跳一天了,工友来喊的时候,他扔了手套就往厂委跑,气喘吁吁从厂长手里接过电话,才说一声,就听电话那头颜立本劈头盖脸道:「你媳妇儿生了,甭管啥娃,赶紧回来!」
「怎么现在就生了?」
「去医院没有?」
「疼不疼?」
一连串问大堆,颜立本太阳穴突突跳,冲他吼道:「我咋知道疼不疼!」
说完,砰地挂下电话。
颜冬青还紧抓着话筒,没回过神,这种情况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生出几分无力感,隔这么远的距离,即便他现在插翅飞回去,都没法陪着他的小皇后。
他口口声声为大魏子民,又何尝为小皇后肚里的太子考虑过。
通往南州的火车早已经路过陕中,颜冬青没办法,只能转火车赶回,靠在火车座椅里,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总是有断断续续的啼哭声,若有似无,忽远忽近。
火车缓慢而悠长的哐当,颜冬青耐心早耗得一干二净,一张脸阴得跟什么似的,哐当一天一夜,总算在早上六点多时在南州城停靠。
颜冬青下了火车,哪也没去,直奔矿区职工医院,昏头昏脑的往里乱冲,刚好撞上来送饭的廖娟。
「回了啊,啥时候到的?」
颜冬青似没听见廖娟问话,一边往医院走一边问:「什么时候生的?人呢?」
提起这个,廖娟止不住的乐呵:「人好着呢!生了个男娃!七斤六两呢!」
哪知颜冬青非但没喜色,还听得直皱眉,不大满意道:「这么重,是猪妖吗。」
岂不是要累坏他的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