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再洗。」他不干。
傅冉没法,哄完小的,还要哄大的,只能对着吹几口,末了又应要求亲了亲。
两人都没注意到,蛋蛋坐屋里的小马紮上正冲他爹直翻白眼。
才八点多,矿上就断了电,黑灯瞎火的,一家四口挤在一张板子床上,蛋蛋睡他们脚边,湾湾睡中间,害得颜冬青想干坏事都干不上,只能眼巴巴的勾傅冉手心,被子里的腿也不老实,都压到了傅冉大腿上。
有两个奶娃在,傅冉不想给他,试图转开他注意力:「您跟爹商量好了?」
颜冬青嗯一声,竟不要脸的翻个身压了上去。
「您别这样...」傅冉推他,小声道:「被蛋蛋听见不好...」
湾湾夜里睡得沉,除非饿了尿了,很少哭闹,颜冬青放心他闺女,不放心的踢踢脚边的蛋蛋。
蛋蛋咕哝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你看,都睡了。」颜冬青凑过去亲她,含糊道:「快疼疼朕...」
桃花源许久无人造访,自然流水潮潮,唧唧有声,如猫舔水,个中滋味,无言可拟。
转天,颜冬青起了大早,和傅向前一块去了趟刘沟子乡。
刘二柱没啥意见,他跟谁干都一样,三人商量着把协议修改了,改傅向前签字摁手印,这窑厂的三成股就算真正意义上给了傅向前。
从过年到现在,窑厂烧了两个月的砖,刘二柱把账核对之后,从公账上支出两百块给颜冬青。
「大兄弟,一码归一码,去年的账咱们核算完了,今年你干了两个月活,该分你两个月的钱。」
颜冬青没推拒,收下了。
再回城,途经百货商店时,瞧见外头布告上贴了供应奶油蛋糕,颜冬青进去买了一块。
纸盒装着,八毛钱,搭五两粮票。
拎蛋糕到家,被蛋蛋眼尖的瞧见了,蹬蹬跑到颜冬青跟前,仰着小脸道:「爹,是买给蛋蛋吃的?」
说话间,蛋蛋故意吸溜哈喇子,讨好的冲颜冬青笑。
颜冬青垂眸看他,递给他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
「是买给你娘吃的。」
万岁一直都还记得小皇后说过,奶油蛋糕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点心,哪怕小皇后已经生了两个娃,万岁仍然记得,见到有供应就会买给她吃。
蛋蛋失落低头,扣着手指头,心里有些难受。
人难受起来,就爱胡思乱想,蛋蛋一时想到小五月了,不亚於刀口上撒盐巴,更加难受起来,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砸下,把面前土坷垃地砸个小水坑。
「怎么这样娇气?」颜冬青叹叹气,弯腰把儿子抱起,蛋糕盒塞他手里:「都给你吃,行不行?」
蛋蛋自个抹抹泪,颇为认真道:「给娘多吃,蛋蛋只吃一点点。」
颜冬青嗤得笑出声,揉揉他脑袋,放他下地。
蛋蛋立马跑屋里,献宝似的把奶油蛋糕给傅冉,见妹妹在睡觉,蹑手蹑脚走到傅冉跟前,小声道:「娘吃蛋糕。」
傅冉正在画新衣裳样式,搁下铅笔,笑眯眯抱他快坐长条凳上:「蛋蛋也吃。」
蛋蛋竖起小拇指,保证道:「蛋蛋只吃一点点。」
说好只吃一点点的,结果没忍住,一下吃了大半,蛋蛋有些心虚的偷瞄他爹,默默爬下长条凳,自个去外头自我反思去了...
傅冉以为他出去玩,也没管,转头对颜冬青道:「三哥,您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快看看。」
说话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封皮上印着清华大学的校徽和校训。
颜冬青拆开来看,只有薄薄一张纸,毛笔手写的繁体,某某同学,录取你入我校机械工程专业学习,请凭本通知书於二月二十八号前来报导...
「三哥,现在已经是月中了。」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颜冬青略带歉意的看她:「冉儿,你...」
知道他话里意思,不等他说出口,傅冉便道:「您放心,我和蛋蛋还有湾湾都在家等您。」
此前他们一直都住在南州城,首都对於他们来说,又是一片新天地,乍然过去,可不好紮根。
何况傅冉也放不下她的裁缝铺。
瞧她这干脆体贴的样儿,颜冬青又有几分气闷,捏捏她脸,低声道:「朕舍不得你们。」
去陕中那会儿,只要惦记小皇后一个,现在可好,一下惦记三,尤其是小公主,这么小点,他上哪舍得...
傅冉声音也低了下来:「那您说怎么办?咱们娘三个又不能住到您宿舍去。」
这年月大学生念书不交学费,户口给迁过去不说,公家还额外给补贴,粮票油票肉票,首都居民有啥,他们都有,每个月再给十二块钱的生活费,稍节省点的,还能存钱补贴家里。
颜冬青沉吟道:「朕先去租个房,带你们过去住。」
首都无房可买,房子全是公家的,解放前那些大地主大官.僚留下的房子,早就充了公,普通人住都别想住进去,更别说买了。
普通民居,公家也作了登记,禁止私人买卖。
虽然无房可买,但租房还是能租到,首都外来人口不少,房子一直都是粥少僧多,城中居民住着公家的房,再腾出一间两间高价租给外来人口,甭管哪家哪户,都挤得满满当当,锅碗瓢盆叮当响。
傅冉有犹豫:「可是裁缝铺那里...」
颜冬青幽幽看她:「是裁缝铺重要,还是朕重要?」
自然是万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