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岳麓书院,山长静室——居安小榭。
两道修长的身影正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神情悠然的煮着茶。
“王南容八千铁骑入关已有两个月,北境稍微有些名气的妖魔鬼怪绝大多数都被其麾下的铁骑清缴一空。
佛门埋下的那些暗桩被王南容搂草打兔子,清扫的不剩几个,师兄,咱们要不要派出一些弟子前往北境,建些私塾书斋壮大声势传播圣人学问?”
对於问询之人的话,被问之人思虑了良久,一炷香后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师弟,书院鼎盛之时咱们可以行分兵之计,可现如今不行。
灵武侯王南容的崛起太过诡异了,我看不透他这个人,往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我们的人,我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惊讶的看着回话之人,问话之人满脸不可思议,面前这人可是以博学广记识人最明被尊为本朝最后一个大儒的智先生啊!
摸摸打理多年的胡须,岳麓书院的山长智先生这才继续道:“师弟毋须惊讶,世人虽然尊我为本朝最后一个大儒,这实际如何你我最是清楚,我不过一来自淮右的匹夫罢了,离大儒之境始终差了一线。
那王南容虽然自表面上看在境界上了差了我一筹,但那日北邙上方横扫一切都拳头足以告诉世人他的真实战力,我不如他矣。”
听到自己最尊敬的师兄说出我不如他矣这五个字,问话之人的神情突然垮掉了。
佛门经营了数百年,儒门失势后不如其很正常,道门流传上千年渊远流长远非儒门可以匹敌。
可连王南容这个异军突起的家伙他们都招惹不起,这儒门还有复兴的希望吗?
儒门的事与王禹无关,领兵横荡北境妖魔以后,王禹的职衔又升了一级。
晋太子太傅,东阁大学士,督幽、并二州,特许归乡摆宴大庆七日煊赫门楣。
这一次晋升几乎将王禹推到了大周朝廷的风口浪尖,无数弹劾与指责在封赏昭告天下的第二日就朝着王禹身上袭来。
若非王禹养匈奴自重且兵权在握,一身实力又非一纸诏书就能拿下,这番封赏在大周未曾倒下之前几乎能要了大周任何一名官吏的全家性命。
对於周皇的险恶用心,王禹心中有数,不过对於皇宫之中那个好享受爱美色的独夫,他却并没有报复回去的想法。
本代周皇乃酒色之徒,肾水早就耗空,又多食那些虎狼之妖,若非普渡慈航这个妖僧时常以妖力替其延寿,只怕连改元大典都等不到就要步他老子大行皇帝的后尘,魂归幽冥去了。
就算有普渡慈航这个妖僧动用妖力为之延寿,王禹也不看好本代周皇的寿数。
以王禹对於人体的了解程度他可以断定,本代周皇只怕一年半载以后,就会落得一个暴毙而亡的下场。
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接着这次歼灭妖魔山匪的机会,王禹一举将自己的名声与触角自幽、并二州延伸到了整个北境。
单论在北境百姓心目中的名气与地位,王禹不逊天下任何人,一旦时机成熟,这些名气将为他带来数之不清的好处。
旁的不说,光说现在,这些名气与地位就为他带来了不少利益。
北境数十万因为天灾人祸而衣食无着的百姓,就因为信任他这位灵武侯举家向着惯性思维中的幽、并苦寒之地迁徙。
现如今周室正统仍在,北境百姓便已经如此,待到接下来周氏失德天下共逐鹿之时,北境只怕会如幽、并二州一般,被他轻松摄入囊中。
本来北境靖平以后,王禹想要率兵去往南方,再度重复北疆这边刷名望之举,可受大周皇室、中枢朝廷、佛门三重阻碍,以及道门三宗、儒门四院若隐若无的拖后腿行为,王禹的想法未能成型。
他的势力触角在多方压制的情况下,止步於淮河一线,对此,王禹倒是不觉得如何,毕竟,步子迈的太大了可是会扯着蛋的!
因周皇再三下旨催促,於春末夏未至之时,王禹带着前往京都的兵源配正式踏上了‘归乡’锦衣不夜行的旅途。
也不知道是赶巧还是朝廷中枢有意安排,当初被王禹请到驿站进行配合的聂家人,在同一天与王禹一道出了京都前往浙州赴任。
道左相逢,曾经许下聂家人可一同前往江浙的王禹除了履行曾经的许诺也别无他法。
於是乎,本准备速战速决,一周归乡、一周夸耀功勳敷衍周室、中枢,然后便回转幽、并梳理多日积攒下来事物的王禹,硬生生的带着聂家人顺风顺水走了几近一个月才踏入前身的家乡——浙州。
让大周皇室以及朝廷中枢开心的差点没没乐出来,算上摆七日流水宴的时间,幽、并二州的权利最起码出现了一个半月的真空期。
这一个半月的真空期虽然不能将王禹在幽、并二州积攒下来的威信与权利一扫而空,但也足以让他们掺进去数之不清的沙子了。
接下来数年里,只要王禹不撕破脸,在这些沙子的膈应下,他肯定抽不出精力继续扩充他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