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伸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的眼镜,她还是第一次好好端详这副眼镜,银色镜框,样式不新,从镜脚的光泽来看,戴了有些年份,但保养得不错,戴在他脸上,莫名突出了一身的禁欲气质。
她总觉得这副眼镜很眼熟,在哪里见过,可又记不清在哪里,这一瞬间,她脑中忽然闪过书房里的照片,叶悟北的脸上正是架着这副眼镜。
夏葵缓缓戴上眼镜,她视力很好,这副眼镜并没有度数,他说什么视力不好,都是胡诌。
“第二个故事,少年被哥哥压得喘不过气,老天开眼,哥哥得病了,该高兴还是难过呢,可父母把更多的爱给到哥哥,甚至觉得他应该代替哥哥去死,哥哥生的时候,他比不过,死了,他更比不过,太痛苦了,他躲了起来,卑鄙地让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去承受。”
“哥哥和母亲接连过世,父亲把一切都怪在他身上,在外人看来是性格大变,实际上是让自己躲在另一个壳中,不敢面对现实,只有身边人知道实情。”
“叶雾白善良、温柔,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你叶砚炀,从你的话里,你就是那个替叶雾白讨大家喜欢,帮叶雾白承受痛苦,让叶雾白不敢面对自己的那个人格,你孤独、自卑却又乖张、放浪。”
夏葵说到这里,一直很平静,她的措辞并不尖锐,语气平缓,只是在复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可是,不对呀,我怎么想都没想通,我们回到最开始,故事是不是有第三个版本?”
夏葵将面前的醋碟子和辣酱碟子调了个个。
叶砚炀的神色开始有了变化。
“谁家不喜欢听话的小孩呀,全校三好学生,成绩拔尖,性格懂事,还爹不疼娘不爱,不被亲朋好友喜欢?还非要喜欢混的,管教不住的,在外头闯祸的,跟着道上混的,这爸妈是缺心眼还是失心疯啊?跟家里人对着干,用强悍和不在乎伪装自己,可还是羡慕哥哥,妈妈不惜为了哥哥去做犯法的事,爸爸把番茄炒蛋丢到自己脸上,朋友们都不敢跟他说话,舅舅也总是觉得他可惜。悟北,雾白,究竟是叶雾白因为叶悟北而有了叶砚炀,还是叶砚炀因为叶悟北而有了叶雾白?”
“叶砚炀,你为什么要站在世界的对面呢,你才是那个害怕面对现实的那个人,不敢面对母亲的失望,父亲的冷漠,朋友的远离,你卑鄙又自私,可怜又矛盾。你不断的试探我,从一开始把我当敌人,到后来拉我当同盟,你一再告诉我自己不完美,不单纯,是因为你害怕有一天我看穿你,但你又希望我看穿你,你需要有人推你一把,你在禁闭室对我说的那些话,诋毁叶雾白的话,实际上说的是你自己吧,你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去面对十二年前接连过世的哥哥和母亲。”
“直到你开始害怕叶雾白真的取代你,你问我那么多遍如果叶雾白回不来了怎么办,你既怕我不在乎,也不能接受我把叶雾白放在心里。你从来不相信,会有人真的爱你。”
“你看,你现在也站在我的对面。”
“叶砚炀,别装了,叶雾白,才是你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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