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压!
邱言的肉身盘坐一处,四面八方皆是虚化泥土,滚滚如汞,雄浑无隙,压力自四方来,聚於一点,便是邱言之身!
这股压力,纵是坚固岩石也难以承受,邱言身躯虽经几年打磨、又有诸多际遇,血肉筋骨都坚韧、密实,但被逃无可逃,被这么一压,更无缓冲之处,筋骨皮膜间隙减小,生出摩抆,造成损伤。
这种损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细腻、泛光皮肤,渐渐浮现青肿、淤血!若非有真气、劲力流转在身,加持於骨骼之上,单是这股重压,就足以破灭邱言之身!
便在这关键时刻,七道魄影急速冲来!
魄影源自血肉、骨骼、脏腑,是体魄的具现,与肉身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容外力威胁?是以过来守护,并且因神魂出窍,不受意识限制,自发将潜力爆发出来!
这种潜能,即便刻意引导,也不会轻易浮现,是人身奥秘的体现,只有在危急时刻,才有机会爆发。
感受到这些变化,邱言神魂遥遥传念。
不同於魂入士林之时,眼下神魂离肉身不远,以念操控、感知,自是轻而易举,这念头一传过去,肉身内的气血精华便鼓荡起来,似脱缰野马般,信马由缰,在全身各处奔驰,横冲直撞,将那筋骨皮膜都洗刷了一遍!
跟着就见邱言因重压而收缩的身躯表面,凹凸变化。
气血精华在冲击中,不断吸纳沿途的生机、元气,迅速膨胀!
与之相对的,是邱言的皮肤迅速干枯下去,皮肤上色泽不再,转而黯淡,透露出一点死气。而后,他浑身的毛孔闭合,口鼻亦封,体内体外,相互隔绝,不复交替。
实际上,自邱言被虚化泥土包裹之后,就像被火漆封口,无法再捕捉到外界的天地灵气,相对封闭,而今彻底闭合毛孔之后,不只不再外摄,也不再向外散发。
温度、声音、感知,都收拢起来,归於自身,口鼻不动,转为内呼吸。
道家有言:一息不存,命非我有。
这“息”指的便是呼吸,命指的就是身躯、一命。
命修本就与息有关。
凡人呼吸,一口气粗而短,吸气少、呼气多,是为凡息。
修行之人则不同,先要蓄养真息,此乃内补,需辅之调息之法、吐纳之功,有深、长、匀、细、微之分,这便是真息。
但凡命修有成,自然而然的便会由凡息转为真息,其中不乏无师自通之人。
邱言此刻,在外界压力的逼迫下,停下真息,锁住毛孔,与外剥离,只在自身,暗合息息归根之说,近乎胎息。
又有七道魄影穿梭,又有气血精华膨胀,筋骨皮膜碰撞摩抆,渐渐有火,是元气与气血结合而成,火一生,顺血液流淌。
七道魄影被夹杂火焰的血液一浇,一分为二,那中枢、灵慧、天冲向上,而力魄、精魄、英魄、气魄沉下,各过鹊桥。
鹊桥,是神话中,两尊神只在七七之日,用以相会的桥梁,流传甚广,诗云:“若能携手随仙令,皎皎银河渡鹊桥。”
引申到道家之中,借喻升仙之意,寄托念想,在人身定下两座鹊桥,一上一下。
上鹊桥在鼻窍之内,又谓鼻梁金桥,下鹊桥在前后阴之间,也称阴跷。
这两座鹊桥,都与任督二脉相连,是为桥梁,如今七魄一分为二,各自冲击,上三魄入鼻梁金桥,下四魄则进阴跷。
七魄一入,贯穿任督,随之一转,成就一个小周天,七个魄影好像七辆矿车一样,将魄中气息和真意,散落在任督二脉中,接着又从沿途收摄和吸纳先天之气。
这任督二脉,自人出娘胎后,便自行封闭,其中残留着婴儿在母体时透过脐带所得之气,为先天气息,散落各处,好似渣滓,被这七魄一转,就给吸摄出来,提炼一番,落入魄内,此举有个名头,叫做河车,又称曹溪、斗柄,意为采取药物。
七魄转周天,便是采大药、运河车、后升前降。
这周天一降,肉身内外的温度急速变化,冷热交替,整个身子都干瘪下去,四肢枯瘦,只有腹部鼓起,咕咕作响,好像孕育这一颗丹丸。
只是,这邱言肉身的模样,看似虚弱到了极点,可偏偏周围的压力虽强,却是难以再动此身分毫。
………………
“就是此时!”
虚化泥土外,驾驭心猿与驭虚道主交手的邱言神魂一动,接着巨猿咆哮,一掌拍出去,层层叠叠的杂念交织成网。
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