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本不必随我同来。”九韵书斋外,邱言看着陈井、陈匀,说着。
“邱兄不要客气,这次过来,我等也有私心,”陈井直言不讳,“我二人在陈家中地位大升,说是因老祖看重,根源还在你的身上,自然不能轻易离去,再说,这九韵书斋的人,既然说过,让你过来,定然会有布置,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助力。”
说话间,书斋院里传来脚步声,院门打开,一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仆从打扮,乍一看与寻常小厮没有区别,但邱言却从那双开门的手上,看出几道一闪而过的青筋,劲力隐没,明显是身怀上乘武功,他有心要探,可是心念一动,感知还未蔓延过去,那男子已然有所反应,警惕的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陈匀身上,三人里面,邱言与陈井一身儒服,倒是陈匀的模样颇有江湖气息。
不过,看了一眼,男子又从三人所站位置上,判断出了身份,知道是以邱言为首,遂朝邱言问道:“几位此时敲门,所为何事?”
邱言从陈家老祖的院子出来后,直接上席,如今吃完了,夜色才刚刚蔓延城中,不过古时,确实没多少人会挑在这个时间段,上门拜访。
邱言拱手道:“还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远宁府邱言,依约过来拜访九韵斋主。”他的这番动作,礼数周到,让那男子略微意外,他守门日久,那些过来拜访的人,哪怕是没有功名的书生,都不怎么看重於他,很少受人礼遇,这一下子。就让他生出好感。
但紧跟着,男子又被邱言话中含义扯了心神。
“远宁邱言?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想着想着,面色陡变。
给别人自我介绍时,带上自家籍贯,是这个时代比较普遍的事情,邱言的家乡青昌县,乃是远宁府下属县城。是以籍贯可称远宁。
不过,远宁府地处边疆,在京城看来是偏远之地,很多人并不知晓,可邱言这个名字,近几日可谓家喻户晓。开门的男子虽对士林并不了解,但也不可能没听过邱言之名,是以惊讶之后,就肃然起敬,给邱言行了一礼。
“原来是状元公,状元公且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告知老爷。”说完。他一刻都不敢耽误,转身入院,行走如风。
其人两脚迈动间极有规律,肩膀不动,脊椎起伏,姿势略显怪异,可落在邱言眼中,却知是种行走运劲的法门。等於在走路时练功。
“这九韵书斋负责看门之人,都有这等心志、修为,可见一斑。”
没过多久,那人回来,朝邱言三人道:“请状元公入内。”他并不担心邱言冒名顶替,在京城冒充状元,绝对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
走进院子,还没几步,就有阵阵读书声传来。
“夜半读书,好雅兴。”邱言赞了一句。
这书斋院子的走廊两侧。栽着不少花草,正是春季,隐隐能见葱郁,生机在院中弥漫,与书声相合,带来奋发向上之感,更有自然气息蔓延,让人心神豁然。
待得转过几个弯,他们来到一座小书斋外。
九韵书斋号为书斋,其实不光一座书斋,而是近似於一座小巧书院,只是没有圣贤堂,才不能以书院为名。
这院子里屋舍不少,便如眼前这座小书斋,位於西北角,紧挨着一座人工水池,池边垂柳。
此屋以柱梁为主,用隔门围起,眼下那门都被拉开,显得内外通透,人坐在屋里,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水池和夜色。
恬静、安闲,读书声从里面传出。
“状元公还请入内,我就先行退下了。”带路的男子说了一句,径直离开。
邱言立於原地,打量环境,看到了池中倒影,顿感心中开阔,便道:“这般布局,可谓独具匠心。”
“九韵书斋财大气粗,有不少王公贵族的子弟在此读书,环境岂会差了?”陈井在旁解释。
正在这时,小书斋里走出一人,穿着深衣,见了邱言,快步走了过来,口中道:“才给邱兄送了请帖,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是来找我的吧?你我本是同辈,学问纵有高低,也相差无几,正该互相学习,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几位朋友,都是和你一样的人物,等会有了疑问,再去求教老师,让你能得老师教诲。”
这人赫然是那林建章,和白天时候相比,却显得自在许多,言语中更没了恭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邱言只配和他这一等人相交。
邱言眼中却闪过一道精芒,倒不是觉得被冒犯了,而是觉得转变的突兀。
边上,陈井笑道:“林兄,好久不见了。”
“陈兄,你回来了?”林建章这才发现了陈井。
陈井笑眯眯的回应:“我是随同学一同来兴京的,正好碰上大伯宴请邱先生,大伯知道我曾向陈先生请教过,让我过来相陪,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
“陈府宴请?你大伯,那岂不是说……”林建章听到这些话,心里“咯噔”一下,对老师的布局,生出不妙的感觉。
可惜,不等他说完,那书斋里又传出一个声音——
“林兄,还没把状元郎请来?咱们可都等着呢。”说话间,两名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两人,一个英俊,一个壮硕,身上都穿着绸缎,这份装扮,不是寻常人家能穿戴得起的,他们出来后,见了邱言三人,未表现出应有尊重,笑吟吟的,站在地台上,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