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烧断治陶一行,很早以前,就成了孟家财源的支柱之一,占据接近半壁,也因为如此,邱言提出烧锻活字之法,华舍才会立刻有所回应,这一方面是他在路上讨教了些烧锻之法,另一方面,也是知晓孟家产业,曾观看几次的缘故。
有鉴於此,孟青彦这位当家人,当然对这门技术有着深刻了解,知道釉色之重,更精通形、色、质的辨别之法。
物以稀为贵,和寻常的瓷器相比,越是精致、难得的花色、釉色,越是值钱,哪怕原料相同,只要工艺上乘,两者间的价格差距,就会十分巨大。
这一点,倒是与邱言前世的很多行业相似,同样的原料、工厂生产出来的事物,由於种种不限於材质的原因,会造成悬殊的价格,而透过这些事物,又能体现出使用之人的格调,引领风潮,因此纵然昂贵,却依旧让人趋之若鹜,甚至有人不惜自残己身、破家乱门,只求一物,由此可见一斑。
人心虽然多变,但对事物的向往却是相似,前世的那些事物,放在大瑞来看,便相当於那些个字画瓷玉诗词歌赋,在这其中,瓷器所占比重不小。
盖因瓷器,可以放在家中供客人观赏,又或拿在手中把玩的,曝光机会颇多,最能体现出身份、品味,当然受人追捧。
如孟家这样的世家,其麾下作坊所做瓷器,当然不只是布衣家用的平实陶瓷器,也有很多是精美之物,贩售的目标,乃是殷实富豪、达官显贵。
平实器物,卖於中原之民,又或与草原之民以物易物,而精美器物,则受草原上的王公贵族青睐,可用少量的本钱,在草原换得更多的东西。
不过,孟家却知道和草原的交易,受制於朝廷政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一旨上谕,令真个贸易崩溃,因而早有其他想法。
这世家长存,不光需要一时之暴利,更要有细水长流之道,是以对中原的瓷器买卖,孟家越发看重,但几次试图引领瓷器风潮,都未能如愿。
原因就在於江南的几个大窑,那几个大窑烧锻出来的瓷器,天下闻名,就算外表相近,单凭名声和印章,也胜过孟家的晋窑。
更何况,孟家的瓷器,论材质、花色、釉色,几乎样样都比不上江南之窑,自是大败亏输。
不过,孟青彦却不甘心於此,而今这世道,如瓷器一类的行当虽有不少,但考虑到地理因素,适合他孟家的却不多,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是以,他时常研究此道,连自己屋中都放着几个南窑所出之器,拿来观察,对此道自然是清楚的,眼下一看桌上杯子、茶壶,就看出了门道,忍不住想拿起来一观。
身后的孟不凡却皱起眉头,注意到情况有变,但不等其人开口,就听孟青彦问道:“敢问先生,这瓷器……”
“这正是邱某要与两位看的。”邱言说着,伸手拿起茶杯,递了过去,“孟员外不妨好生看看。”
孟青彦想要再说,可接过那杯子之后,这话却是说不出了,原来是杯子的冰凉之感,令他精神一震,细细探查,又发现许多精妙,刚才远观,只能看出天青釉色不凡, 要知寻常的青色,多是艾青,已算优等,又有那带黄绿色者次之,可也算得上是顶级了,而这天青,市面上极其少见,自是引人惊讶,更何况&
“此杯手感圆润,釉层均匀,着实上品。”口中念叨着,孟青彦两手手指弹动,在杯子各处掠过,脸上惊意越发浓郁。
低头打量,眼观此杯釉色光亮,细微处还有裂痕般的细小花纹,却无损精细,反而更增精美。
下一刻,他的手竟是轻微颤抖起来,抬头去看邱言,问道:“这……这种花纹,绝非人手能够雕刻而成,莫非天授?”所谓天授,其实就是窑炉火候变化,使得其内温度、火舌等偏转,从而令瓷器产生了不可控的化学反应,早就出的异样花纹。
这种花纹,大部分却是丑陋,能毁掉整个心血,只是若是恰好生出了美观之纹,其价值就会暴涨!盖因非人力而能成,堪称独一无二。
听了询问,邱言则是摇头道:“这杯子,其实就是屋中本来的茶杯,上面的花纹,也非天授,人力亦可为之,孟员外要是想知道,邱某自会将这烧锻之法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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