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入文网,当真是方便为学,有什么地方不懂、不会,只要入得里面,用自身所学交换,就能得指点,羡煞人也。”
见崔素井闭目酝酿情绪,身边几名儒生便都后退几步,尽量不去干扰,同时低声交谈。
“可不是么?咱们闽地领悟了邱学,能入文网的,哪个不是学问大增?便如崔生,一朝领会了知行之道的精髓,入得文网,不光学识大涨,地位也水涨船高,比许多举人还要吃香,听说连知府大人,都有意要请他过去,给自家子侄传授诀窍。”
“说起来这文网也是奇妙,听说里面包罗万象,积累有诸多知识,只要能入其中,就会有所收获,只是咱们生性愚钝,虽然也都得了一册《学士说》,但终究不得要领,里面的语句都能明白,但无法沉浸里面,领会精神。”
“其实也不必太过计较,毕竟入了文网,还是要用自身学识交换,才有所得,但话说回来,只要不涉及不传之秘,拿学识去换取知识,总好过拿银子去买吧?这换出去的学识,也不会消失,换回来的知识,累积心中,这是不断充实自身。”
“咱们这些人,多数没入过什么书院,祖上也不见圣贤、文豪,能有多少不传之秘?我倒是听北边的远亲说过,有人曾在文网里探得圣贤注释,略有记忆,可惜自身积累不够雄hòu,终究支撑不了他汲取足够的圣贤注释!但即便如此,事后那人的学业还是突飞猛进!”
“圣贤注释?真的假的?这种东西,都是有名气的书院的不传之秘。就算是普通的书院弟子都未必能见,会出现在文网里?这文网的手笔未免太大了吧,怕不是要赶上传说中的士林了?”
“士林我没去过,也不敢奢望能去,可文网就不一定了。对我来说,这文网可比士林要重要,今日回去,还要温习知行之理。”
“你可不要太过沉溺了,这科举毕竟不考知行,咱们学他。也只是想借此入得文网,从而交换平时得不到的知识,可不要本末倒置。”
“或许,正是咱们存着这样的功利心思,无法静心为学。才不能如崔生一般,领会精髓,便就入不得文网。”
……
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随着文网与知行之道的相互促进,被越来越多的人得知,而文网的规则也广为流传。
用自己的记忆、学识,换取等量的文网知识,在消化之后。这些知识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后,便可以继续用作交换。
这并不是重复交换,同一个道理。在不同人看来,就会有不同的理解,每个人的背景、经历、传承都不相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就有偏差,加上自己的理解,便会形成新的观点和看法。然后与文网相合,增加底蕴。
不过。想要进入温网,不能单纯靠着意识、学识就达成。需要配以对知行之道的了解,并由书籍、纸张作为媒介,在专心读或写的时候,才能透过书本入内,这点是邱言结合圣贤堂内进入士林的法门,但门槛降低许多,不需要特定的纸张。
另一方面,也是他为了抑制人道的偏差采取的措施,不然的话,世人靠着心中所学,就能凭空入网,不分时辰和地域,久而久之,会使得文网成为承载人道知识的载体,使得书本等物衰败,这不仅会令与印刷术有关的技术、学科无法发展,还会彻底扭曲东华人道。
毕竟,文网乃是邱言个人所建,根源和前世有关,算是半个外来之物,为前世人道的表象之一,若反而成了东华人道的核心,可以说就彻底改变了人道的进程,为一方人道覆盖另一方人道,不说因果,单是对人道发展就有不利。
“诸位,文网传的玄乎,其实也不是那么高深,可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时,闭目的崔素井睁眼说道,众人的低语,没有刻意避开他,他与几人也算交情不浅,有些话并不避讳,“就算是领悟了知行之道的道理,其实只是摸到皮毛,其内真谛高深莫测,不费岁月研习,是无法真正领悟了,崔某不过将之当成敲门砖,也是惭愧。”
就有人附和道:“说起来,那位邱学士,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过壮年,便有这般成就,也可称为在世圣贤了,若有机会,我等也想好好研习他的知行之道,可惜愚钝,找不到关窍,总是不得其法。”
崔素井闻言,已知其意,笑道:“听说在那北方,有人自发组织起来研习邱学,只是邱学士还在南疆,无法与之呼应,因而未成规模,想来学士北归,必定有所动作,到时邱学的窍门,或许就能流传出来了。”
他自然知道,面前几人,是想让他传授知行之道的奥秘,可惜他自己也是无意中得悉了一点精髓,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又哪里说得清楚?
说到底,要入文网,就要习得邱学精髓,哪怕不能精通,也要有所领悟,但知行之道的奥秘,不光要知,还要行,这个道理,北边的学子也是最近才惊觉,人数不多,而传到南边尚需时日,闽地学子也就无从得知了,只有部分人阴差阳错,又或本身资质不凡,又或心念与文网契合,方能达成,当然说不清缘由。
不过,崔素井不说,其他人就当他敝帚自珍,难免嘀咕,对此崔素井也是有口难言,但他这个人颇重情义,既然说不清,就从其他方面补偿,便将自己从文网中所得之事,尽量传出。
“诸位这次都想探得什么?”
“都在上面写着了。”
问答之后,崔素井点点头,将桌上堆着的几本书翻开,粗略一看,又合上几本,只留其中三册,对周围人道:“这三本,崔某前些日子看过,略有所得,可以直接去试着交换。”他的神情平和,显是之前酝酿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