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念之动,我被他们的言语,勾起了过往的一点回忆,当初我也曾与人同行,那人算是世家子弟,但资质不行,被族中当做外围之人培养,后来为了族中嫡系血脉,不惜毁了自身根基,从那之后,在族中也算失势,但后来又有际遇,东山再起。”
简单说了两句,邱言话锋一转:“除此之外,那五人中的一人,与我今后也有一点缘分,等日后我权势衰退之际,当有所用。”
“原来是这样,”邱安点点头,而后又问,“只是老爷你如今试图让知行之法在三道之中流传,不知用意何在?这源於人道的经义道理,便是流传到仙道之上,被人学去,多数也会改头换面,不留太多痕迹。”
邱言面对询问,笑着回道:“这就关系到另外的尝试了,除了要聚集东华各方之力,使得大瑞境内的各个势力利益均沾,从而达成统一战线的基础,日后也好联合行事之外,我还有一点用意,就是要体会这人道上的另外一大关键之处。”
“哦?”邱安听到这里,不由留心,“何处关键?老爷体查人道秩序变迁,书就人道典籍,难道还不是人道的关键?”
“这是当世关键,”邱言说话的时候,缓缓起身,“在世之时,留名当世,有所作为,然后受万人敬仰,体会气运沉浮,又或钻研经义,格物致知,领悟人道真谛,这只是人道的一个方面,而人道之重却不单纯只在眼前,还要有传承所在,正是不断的传承,前人后人各有所司,方能铸就这人道的精彩。”
“传承?”听得此言,邱安先是皱眉,跟着恍然大悟。
对面,邱言已经走了过来:“这传承的关键,其实在於载体,人若是死后想要封神,一大途径就是有万民传颂,这些民愿往往会将其人事迹给神格化、神圣化,而这些超凡的寄托汇聚过去,才能将一人生魂,生生推动到超凡层次,获得神灵之力,可人道传承则不同。”
说话间,邱言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叠纸张,继续道:“人道传承,记载在竹简上、书本上,是真真切切有据可查的,更有那着作之人的署名,连青史上都要将之标注出来,容不得多少虚假,后人观之,也不可能无所顾忌的自行想象,所以这种传承中,秉承着的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内容,其中或许隐藏某种力量,正是我需要探查清楚的。”
邱安先是点头,跟着摇头道:“可是,老爷如今大好前程,就算不算其他,也不至於为了探究此事,安排后事吧?”
“邱安你误会了,”邱言也摇起头来,“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并试着布局,所求的不是眼前立刻施行,而是为百年身后之事计,至於眼下,这人道还有许多部分没有参悟完善,至少我如今这朝廷重臣的身份,其价值还未榨取干净,又岂能轻易离去?再说了,这因果也还未真正厘清,尚需几十年时间……”
这样说着,邱言走到一边,将那灯火吹熄,然后推门出去。
月光洒落下来,照亮前路。
邱安迈步跟上,口中则道:“我听说老爷你在朝中的政敌,最近有些不择手段了,似乎是想要从私德方面攻讦老爷你,甚至不惜炮烙冤案,想要加以诬告。”
“权势斗争,从来都不干净,更何况如今天罡地煞等杂乱气运渐被平定,早就没了让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而我最近也正式接过了变法之旗,要从兵制改革,迈向财政改良,动了不少人的饭碗,他们岂能不急?”
邱言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何况,知行之道的传播,也威胁了不少人的利益,只是碍於约定,他们不能直接出手,自然要借刀杀人,从其他方面阻止学术传播。”
邱安恍然道:“原来如此,若是让人败坏了老爷你的私德,然后再将那逻辑弄乱,将学术成就和个人道德画上等号,让这世人觉得两者乃是一回事,一损俱损,这样就可以移花接木,避重就轻,即便学术上不是老爷你的对手,也可以靠着混淆视听,来达成所愿。”
“话是如此,但既然为学,就不能将之束之高阁,必然要贯彻到日常的行为里面,所以两者有所联系,并不是可以引导逻辑上的联系……”
邱言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判断事情的好坏,需要的是参照物,一人救人,一人害人,让旁人观之,能很清楚的给予评价,这就是参照,而人道发展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具体的参照物了,世间本就存在着诸多标准、准绳,那些人要做的,其实是混淆了逻辑,然后玩弄标准,针对不同的事,运用不同的准绳罢了,其实这些事情,早有先兆,只是如今皇上病危,少了制约,才会露头。”
“那些人掌握有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更是传承多年,根深叶茂,真要是如此行事,老爷要如何应对?”
邱言便道:“无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话落,抬手一抓,那月光洒落下来,在一股文思的带动下,在邱言的身前形成了一片江山社稷的虚影,其人之手捧着这片虚影,就像是执掌着干坤。
“皇帝病重,政敌蠢蠢欲动,看似危险,但也是我正式踏上人臣巅峰的钥匙,执掌王朝社稷,体悟气运长龙,正当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