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早朝时分。
文武百官有如往常一样,走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相互问候,彼此交谈,说些有时事有关、或者自家之事。
只是这气氛上却显得凝重许多,到底都是官场之人,消息灵通,也善於去捕捉和看风向,在这次朝会开始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局势变化了。
如今的大瑞,表面看起来开疆拓土,万国来朝,可谓风光一时,时人已经有“中兴”之说,算是给李坤有了定性,但实际上,在这繁华表面之下,却暗潮汹涌,几大势力集团相互倾轧,彼此之间的敌意浓郁到路人可闻。
只是,随着皇帝病重,连几次朝会都是开到一半就匆匆结束,让与会之人都意识到皇帝大限将至,各自动起心思,使得整个朝堂的势力消长有了变化。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原本被压制的旧党、守旧一派,又有了复兴的迹象,再加上那新党在最近时间里,也时常被皇帝敲打,势力的扩张也有了停滞,乃至萎缩的征兆。
而孟青宾等中间派别,在这种时候想要独善其身已然困难,开始被两方共同打压,只是这种打压不是要树敌,而是逼迫他尽快站队。
眼看着,诸方都将目光集中过来,就等着一件事的发生,然后风云变化了。
但在这股风暴中,却有一个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横在中间,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都绕不开他,此人正是邱言。
相对於新党,邱言与旧党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激化,这主要是旧党之前想要将他收服的缘故,而新党对邱言的主张同样有着抵触。同时,因为新党新学正在流传,正好与那知行之道的发展冲突,从这个层面来看,新党同样不是邱言的盟友。
“听说今日,许相等人或许会发难。”
“能否发难尚在其次,倒是皇上的身子才是关键,我听说三天前,皇上又一次昏厥了。”
“因为皇上的龙体,这早朝最近许久不开。就算是开也是匆匆结束,也不知今日召开,是否会有特别用意。”
“这事咱们最好还是先静观其变,待局势明朗了,在决定如何行事。”
“正是此理,听说新党那边,也隐隐要有动作,不知会拿出什么决议出来……”
……
这一声声的议论,昭示着这次朝会的不同寻常。但意识到这一点的百官,却都尽量压着心中念头,如同往常一样入殿。
金銮殿上的景致依旧,但气氛却与从前大有不同。当初北伐得胜、白莲平定的时候,朝堂上下,无论是主和主战都是意气风发,与有荣焉。
可现在。却是人人谨守话语,不多说一句。
与正常的流程不同,百官就位之后。过了好久,才有皇帝出来,步履缓慢,走到龙椅跟前,还要旁人搀扶,才能就坐。
百官对此倒也不感到意外,这皇帝病重垂危的消息,根本不是秘密,最初的时候,李坤为了保持朝政稳定,还有心隐瞒,强忍着冰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坐於龙椅之上。
只是当时他那惨白的面色,还是让群臣暗自嘀咕,之后过了不久,再一次朝会上,李坤当众昏迷,自己病重的消息终究暴露出来,还是纸包不住火。
随后的早朝,也就变得不再固定,时断时续,但随着皇帝病情恶化,原本在台面下的一些事情,也逐渐浮到台面上,积蓄压力,宛如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费了些功夫,李坤坐定龙椅,抬眼一看,也注意到金銮殿上的诡异气氛,但却未表示什么,只是问道:“朕因病症,有些日子没有坐朝,但国朝政事却不见混乱,全赖祝卿家之功。”
群臣闻言,连呼不敢居功,推说是李坤鸿运齐天,惠泽天下,又让他保重龙体,早日康健。
李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知道都是客套之言,随后又问道:“众卿家可有事要奏?”
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不宜久坐一处,这些群臣也都知晓,便不拖泥带水,就有几名大臣出列,说了些大致的局面,又有武将出班,将平定天罡地煞叛乱的事情说了说。
“你天罡地煞的贼首,有意接受招安,只是还有些许条件。”
这也是军中刚刚得到的消息,按理说要交给兵部的,但如今大军在外,兵家消息自然有所流通,也算不得越权。
“如此说来,那天罡地煞群贼愿意接受招安?”李坤听了也感意外,“这是好事,如今四边皆平,正是安稳之时,当让百姓承太平,结果这几路反贼却逆天而行,趁机举起反旗,扰乱了社稷安危,但若是原因接受朝廷招安,这灾祸也就立刻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