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造反,这在历朝历代都不是小事。
当下天空泛红,本就不稳,邱言逼迫世家,更是动摇了根基,一旦造反就有可能形成燎原之势,所以这政事堂诸公才会这般郑重。
只是这事在邱言的口中,却仿佛微不足道一样,而且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心惊。
“北边的世家,如今蜕变成了新兴世家,西边是国都所在,又有陪都东都隔绝东西,两边兵马容易夹攻,所以不容易混乱,至於那南边的世家,经历白莲之乱的时候,就元气大伤,又承了邱言的情,不好直接撕破脸皮。”
“如此看来,邱言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嗯?”
“之前天罡地煞贼就在齐鲁起兵,结果为了打击邱言,调他离京,那许应一等人就力主新军出阵,但现在看来,不光没能如愿,反倒是让邱言更方便行事了!”
“难道在那个时候,邱言就已经计划要对付世家了?所以才顺势而为,根本不与许应一他们对抗?”
几名宰执、前宰执见了邱言的表情,心内念头涌动,思绪翻涌,各有所思。
“世家所求的,无非是邱某下台,好确保他们的权力基础,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想要真的推动乱世。”邱言对於几人的意外,心知肚明,从容说着,“真要是乱了,失去了秩序,没有了规则,最危险就是聚集了大批钱粮的庄园,所以这些举动,都是表态。”
“话虽如此,但局势有时根本不受人力掌控,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控,到时便是世家怕也难以控制了。”马阳老成持重,说出一番话来。
“老师所言正是,”邱言点了点头,“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拖,更不能给世家喘息的机会,否则不光会有扩大的危险,还有可能令百姓因此而亡!”
说话间,邱言转身迈步,就要离开。
“邱尚书,你这是要去哪?”见状那岑帛忍不住皱眉问道,“如今事大,正要商讨一番,此时你不可擅自离开。”
邱言停步转头,说道:“商谈并无结果,但我已经有所安排,如今正是运用之时,多耽误一时,便会生出一份变数,是以片刻也等不起,几位若是有所担心,可随邱某一同去往城外知行书院。”
“知行书院?”
听到这个名字,几位宰执表情各异,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岂能不知这个书院的名号?本该是大张旗鼓的展开仪式,本着邱学本身的地位,该是引得诸多学子趋之若鹜,但因为世家的压力,反而是门庭冷落,现在邱言提出这个名字,不由不让人想到是要对世家的所为做出反击。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确实担心事情不受控制,这东边的叛乱,着实是当务之急,所以暂时放下了公务,要随邱言同往,若是邱言没有办法控制局面,他们也好劝退其人,来保证天下太平。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马阳前行两步,到了邱言跟前,问道:“慎之,你抓了许家、蔡家的不少人,可是要行株连?还有,你如果真的得势,被抓的袁浩、张析平等人,连同他们的家族,是否也要步许家、蔡家后尘?”
“并非如此,只是该有的过程不能废。”邱言看了马阳一眼,这位曾经教导自己的老人,如今年龄太大,但双眼反而越发晶亮,他知道马阳这是在考校自己,若是回答的让对方满意,不说支持自己,但肯定不会阻碍。
邱言便道:“国法无情,待新皇登基之时,便会大赦天下,蔡家、许家也能得赦。”
“你就不怕他们牢记在心,卧薪尝胆?”王甫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邱言摇摇头道:“有何可怕?他们若要报仇,便要违法,到时自有处置,若是卧薪尝胆,励精图治,要用正道途径来打压於我,那又何妨?”
王甫又问:“可是要行法家的那一套?”
“岂能只注一边,当德法兼治。”
……
说着说着,他们好似将眼前危机忘却,转而讨论起治国之道了,连那徐进很快也加入进来,相比之下,孟青宾、岑帛等人心中担忧,难以静心。
说话间,几人已经很快来到城外书院。
知行书院所占之地本就不小,如今建设完毕,不见厚重、肃穆,反而有一股田园气息,只是在这书院之中,尚未立起圣贤像,不见圣贤堂,在主流的观点,这就不是一个能够传承起来的学派。
只是在这书院的后面,又架起了一座高台,台子上建有楼阁,最上面的一个平台上,摆放着一台奇异物件,上面环环相扣,隐隐转动,离着老远,就能在里面隐约看到星星点点。
以宰执这个位格层次,自是消息通透,都知道此物正是那浑仪,为邱言拿出图纸,工部打造,材料据说是天外陨铁。
此铁来的正是时候,里面巧合,引人深思。
如今,在那浑仪跟前,还有几人,为首的高冠博带,一派世外高人风范,正是那清凉先生,在他身边还有两名青年,一名少年,看那恭敬模样,都是其人弟子,正在听从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