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崔远的自杀。
陆行舟起初也是有点儿意外的。
但仔细想了想。
也觉的算是情理之中吧。
他自己本身就经历过那种万念俱灰,自然也理解崔远当时的感觉。
哪怕那种感觉只是一时想不开。
但只要在脖子上系上那根绳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想开了。
“你派人去外面传播个消息。”
陆行舟把手里的那一遝资料卷成一卷,轻轻的在书桌上敲了两下,道,
“就说,吏部尚书崔远,是被人设计而死的,不是自杀。”
“整件事里面大有蹊跷。”
“再多加一些,就说他和天人观白莲一案有关系。”
“然后再大张旗鼓,派咱们的人进入崔府调查,把所有和崔远有关的人,不管有没有用,都给咱家里里外外询问个遍。”
“把这件事情闹的长安城人尽皆知。”
“再过两日,暗中派人,把崔氏给除了,弄成明显的他杀。”
汪亭听着陆行舟的这些吩咐,完全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
崔远死了。
吏部这一块儿,应该可以结案了。
陛下的意思,也是不要大开杀戒,只解决了谋反案的主要首脑就好。
接下来。
不是应该去铲除梨园春,或者针对誉王了吗?
怎么,又来这一套?
他不解。
冲疑了稍许,汪亭嘿嘿的笑了笑,抬头问道,
“主子,能不能给小的一点儿提示,小的弄明白了您的意思,做起事情来,才能更顺手。”
他是真听不明白了。
陆行舟笑了笑,把自己已经看完的那些卷宗,扔到了汪亭的脚下,道,
“先按照咱家的吩咐去做吧。”
“有时间的话,仔细看看这份资料,看的多了,你就明白了。”
陆行舟不想什么事情都给汪亭解释。
因为。
汪亭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大局观方面把控的非常不好。
这一阵子。
陆行舟已经提醒了他很多次。
而汪亭似乎也开始养成了这种习惯。
一旦看不明白,或者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来问自己。
他自己却不去思考。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长此以往。
这汪亭会变成一条只知道听主人话的狗,而失去了单独捕猎的能力。
那样的汪亭。
陆行舟不需要。
他需要真正的一条凶兽。
戴上枷锁,就是自己的狗。
但摘了枷锁,便是一头纵横山林的狼。
所以。
他要尽量减少自己对汪亭的介入,而对后者多多锻炼。
如果后者实在成长不起来。
那就只能换人了。
“小的懂了。”
汪亭把陆行舟扔在地上的卷宗捡起来,轻轻的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塞到了怀里。
他再度恭敬的给陆行舟磕了个头,然后道,
“小的告退。”
陆行舟没有应声。
汪亭轻轻的退了出去,然后将这屋门关闭上。
暮色黯淡。
夜色逐渐降临。
空气里的风变的凉了一些。
长安城的喧嚣早已经不见,只有庭院里的一些虫子在叫。
汪亭站在这门口。
看着庭院里来来回回经过的那些巡逻番役,沉默了稍许,然后叹了口气。
陆行舟刚刚的那番话。
他听明白了。
“主子不满了啊。”
汪亭按了按胸口那一遝卷宗,心里发虚。
原本他以为。
自己把崔远的事情讲出来,会得到主子的夸奖。
但结果主子什么都没说。
只是给了一连串新的任务,而且把步骤都给自己安排好了。
也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
只是让自己想想。
如果自己猜的没有错的话。
主子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一些缺点。
然后,想逼自己一把,让自己摆脱这些缺点。
更进一步。
这是好机会,也是好事。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情。
主子对自己还是很信任,有意继续栽培的。
否则,不会费这些心思帮自己提升。
但是,这同时也是非常危险的。
主子已经提醒自己了。
也有意帮自己跨过这一步,这个坎儿。
但,如果自己跨不过去的话,很可能……之前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
“我一定行的。”
“我费了这么多的力气才有的今天,不能放弃。”
“不管主子想要做什么,我一定要看明白,不能让主子对我失望。”
“一定不能。”
汪亭站了一会儿,眼睛里突然是闪烁出了炙热的光。
他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大步流星的朝着庭院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