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公也太看得起冯某了。”
夕阳上竹台。
青松照斜影。
小公子和陆行舟分别坐在这凉亭石桌地对面,把酒言欢。
暮色逐渐地浓了一些。
一大片火烧云从天边升腾了起来,好像天燃烧了。
冯谦益把那雕着游龙戏凤的白玉酒杯放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公公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这玄机阁内,其实什么地位都没有的,什么人也都没有的。”
“这样,如何能帮你?”
陆行舟已经说出了自己的需要。
他需要冯谦益从玄机阁内探取到誉王的消息,然后一网打尽。
让后者入不了蜀中。
听到冯谦益的话,陆行舟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气恼。
他虽然只见过冯谦益一次。
但却也算了解。
后者虽然在玄机阁内有难处,但断然也是有些力量的。
她不暴露。
只不过是害怕失败。
而且,也想看看自己的筹码而已。
“咱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
陆行舟伸出右手,将石桌中央的那壶桃花沾端起来,先是给冯谦益倒满,然后又是给自己倒满,举起来,道,
“咱家直接说咱家的条件。”
“事成之后,咱家东厂,助你灭玄机阁从长安至蜀中所有不听命於你的力量,也就是说,除了那玄机阁主阁,剩下的玄机阁势力,咱家都帮你拿到手。”
“如何?”
冯谦益端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
旋即抬起头,美眸盯着陆行舟,里面有一丝难以压抑住的兴奋,
“你有这个本事?”
陆行舟洒脱一笑,酒杯中的桃花沾已经是一饮而尽,
“谋反案平,咱家这东厂,便是刀锋初成。”
“到时候,这天下,七成的地方,咱家都能平,也都能灭。”
“只要不碰玄机阁主阁,料是没问题的。”
玄机阁主阁。
是玄机阁里面所有高手所聚集之地。
以东厂的力量,暂时还没办法拿下。
当然也不是说不可以。
调动大军,直接压过去,也很轻松。
但东厂还没那么大的权力,也不值当。
但如果灭外围的那些力量,就是比较轻松了。
陆行舟可以横扫。
他相信,小公子冯谦益定然对这个条件也相当满意。
因为。
据陆行舟所了解。
玄机阁主阁,是重中之重。
是玄机阁千百年的传承所在。
为了保证他们不被渗透,不被世俗所污染,玄机阁主阁里面的几乎所有人,完全不参与江湖之事,也完全不踏入江湖。
这也就导致,主阁之内所有的经济支援,都来自於外围那些产业。
小公子掌控了这些产业。
那么,就在玄机阁内有了一定的地位,也有了话语权。
再想做什么,就简单了。
这个交易。
陆行舟没想着让小公子吃亏。
各取所需。
大家公平。
“陆公公知我甚深啊。”
冯谦益端着白玉盏,脑袋微微侧歪着,她一会儿看向那略带粉红的桃花沾,一会儿看向陆行舟,美眸里光晕闪烁。
陆行舟这个条件。
真的,让她无法拒绝。
“好!”
稍许的冲疑之后,冯谦益一把将桃花沾仰尽,然后以空酒盏和陆行舟碰了一下,道,
“一言为定!”
“我竭尽全力助你,保证誉王过不了沧江口!”
陆行舟笑了,把玩着酒盏,问道,
“你有这个本事?”
……
“哈哈,陆公公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
“如果真的看不上你,
陆某又岂会来?”……
“嘿,陆公公竟然也是个会开玩笑的,有趣儿,有趣儿。”
……
“你……是第二个说咱家有趣儿的人!”
……
“那第一个是谁?”
……
“咱家还有要事,此地不宜多留,事成之后,再领略你这桃花沾。”
……
“若事成,便不是桃花沾了。”
“我把玄机阁那千年的,冰泉桃花酿,给你来十坛。”
……
“一言为定。”
……
千里之外。
岳麓书院,大雪山。
炎炎夏日。
整个湖广都是一片燥热潮湿。
但是这岳麓书院上,却是一片清爽。
山间的风吹拂而过,漫山遍野的林子都是微微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像是有人书生在低语。
不过,这夜已经很深了,并没有读书的声音。
不。
或许还有。
因为那声音听起来那么的清脆,那么的清晰,就在这山巅上。
……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
顺着这声音寻过去。
在那一片雪白与空旷之中,凉亭之下,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
正是徐盛容。
朗朗书声已经散去。
她站在那里。
双手负在身后,手中还握着一卷诗词。
那是女词人李清照留下的真迹。
风吹过来。
发丝微微荡漾。
她抬起头仰望着那星辰遍布的夜空,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
当初杀了陆行舟,一切过往便已经烟消云散。
她能忘得掉。
她本以为。
当初接触陆行舟,就是逢场作戏。
就是想要探出此人身上的一些秘密。
她本以为。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一切都是虚幻一场梦。
那柄插入陆行舟心脏的刀,已经结束了一切。
她本以为。
自己一心要的,是这天下,是万人之上。
她不会在乎这区区一份,掺杂着无数虚情假意的过往。
但是。
她本以为的,都错了。
当再回这岳麓书院。
再回这大雪山。
再回这当初两人曾经共度过无数时光的地方。
她竟然,心痛了。
她忘不掉。
她醉下。
她睡下。
她用无数的事情让自己变的繁忙。
她甚至,疯狂的练功。
但都无济於事。
那些过往。
那些记忆。
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不断地从各个地方出现。
不断地侵蚀着她地一切。
她心里地痛。
无法遏制。
“呼。”
星光扑满眼眸,徐盛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滴眼泪从那眼眸里流淌下来。
哗啦!
下一瞬间。
她掌心里有着强横地劲气汹涌而起,而那一本漱玉词,也是直接炸裂,化作了无数碎纸屑,随着漫天的风飞舞而出。
呼!
风吹拂过。
漫天纸屑荡漾,好像,把过往的残影,也要卷走。
徐盛容闭上了眼睛。
自言自语,
“我徐盛容,是要这天下的。”
“我怎么可能被区区儿女私情所扰?”
“我才不会做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李清照!”
哗啦!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