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卢信义带着整个卢家嫡系都从这里搬走以后,这里和固城一样,就开始逐渐的显露出了混乱。
这里和固城的情形,其实很一样。
固城是王家为主,官府为辅。
而这里,是卢家为一,官府基本上就是个摆设。
王家被灭门。
固城很多人开始暴露野心,气势汹汹。
而汉中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固城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因为汉中城大。
其中所蕴含着的势力,也是更多。
那种纷争也是更加的复杂。
同时,官府的威慑力,则是更小。
在两种原因的综合之下,这汉中的混乱,就是一种几乎无法遏制的混乱。
但是毕竟卢家离开的时间尚短。
这种混乱还只是处於一种暗流涌动的阶段。
并没有真正的爆发出来。
不过也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似乎在等一个机会。
长兴街。
一栋有些古旧的宅院,在这里已经屹立的不知道多少年。
但依旧是青砖红瓦。
气派不落。
都是这家宅院的主人费心费银子好生打理的缘故。
这些日子,整个汉中城都是风云涌动。
但这处宅子却依旧很安静。
甚至,除了基本的购买生活物资之外,很少有人从那大门里面出来。
不知道的。
还以为这栋宅子里面是没有人居住的。
但里面确实是有人的。
里面是卢家的分支。
是一个很小的分支,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已经几乎和卢家没有什么联系了。
他们只是守着自己的几间小店铺,过活。
视线朝着宅子深处望去。
宅子并不小。
三进三出。
占据了整条长兴街的四分之一范围。
在这些周围的宅院里面,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了。
不过,宅院外面虽然是青砖红瓦,看起来气派,但里面却不尽然。
有着一大片的区域,都是杂草丛生。
砖瓦破烂。
因为是秋日的缘故,那些杂草,都是已经干枯了。
又经过了之前的几场雨,便是瘫软在地上,甚至埋在了泥土里面。
一眼看过去。
给人一种破败凋零的既视感。
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
这家宅院的主人,是个在乎颜面的。
他把宅院的墙壁,外人能够看到的砖瓦,屋顶等等,都是清理的干干净净,刷漆耍的明亮如新,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家的窘迫。
但里面这些,他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只能荒废了。
荒废的时间长了以后。
就变成了一片狼借。
他更没有心思,也没有那些个闲钱去收拾了。
“老爷,天有些凉了,您进屋歇息着?”
宅院的深处,有着一处凉亭。
说是凉亭,但这亭子顶上的瓦片已经破败了不少。
而在这亭子的四周,则是也没有什么奇花异草,只有几棵凋零了的枯树。
亭子里坐着一个衣衫古朴的老者。
其实也不是太老。
头发都没有全白。
有些灰白。
这位老先生便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卢家的分支。
他叫卢秉臣。
这个名字是父亲给他起的,用了很多年,一直到现在。
但他从没有真正的认可过这个名字。
因为。
他这一脉,当年也是做过卢家的家主的。
他的爷爷之前,几乎有七八代,都是卢家的掌舵人。
到了他爷爷的时候,被现在的这一脉。
用了一些阴损的办法。
夺了家主之位。
后来,为了防备他们这一脉东山再起,便一直持续打压,如今他们就成了卢家最偏远的一支。
也是最落魄的一支。
以致於。
卢信义带着卢家的仁搬离汉中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带上他们。
更没有通知他们。
将他们彻底的遗弃在了这里。
卢秉臣,一直期待着,想要把自己这一脉曾经的东西,全部都夺回来。
也一直在努力。
在等待机会。
他甚至已经给自己起好真正的名字。
叫做卢信德。
那也是曾经他爷爷的名字。
这个名字意味着,他爷爷失去的,要从他这里夺回来。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卢秉臣没有任何的进展。
甚至,仅有的这点儿家业,也是又被卢家嫡系给侵蚀了不少。
快要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了。
他苦恼。
他忧愁。
他勉力支撑,维持着这座宅院最后的尊严。
他很辛苦。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希望。
卢家嫡系那一脉,想要搞事情。
想要谋反。
被东厂给收拾了。
卢家嫡系为了保存卢家的香火和势力,只能撤出汉中城,然后退居广元。
彻底断绝了和汉中城的往来。
这在卢秉臣的眼中,就是自己的机会。
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卢家嫡系衰弱,旁支就是要崛起的迹象。
他一直深信这个道理。
这些日子。
他一直在想办法,该如何迅速的崛起,将自己的这一脉的威望重新打出来。
他想了很多办法,但最快的。
无疑,便是靠上东厂这棵大树。
卢家现在的嫡系,是被东厂给赶到广元城的。
他却能够靠上东厂。
这也是给卢信义狠狠的一个耳光。
告诉所有人,卢信义是个没眼光的家主。
他卢秉臣才有真正的眼光。
才能够看清楚这天下大势。
但是。
靠上东厂,这又是一个有些麻烦的事情。
东厂权势滔天。
但声鸣却凶恶。
卢秉臣是个极为爱惜自己颜面的人,他又是害怕,不想损伤自己的颜面。
这几日。
他一直在纠结。
在犹豫。
东厂马上就要到汉中了。
他这心里的紧张,焦躁,也是越来越控制在不住。
他非常想去投靠。
又不想被人辱骂成阉贼的走狗,鹰犬。
“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卢秉臣叹了口气,但是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个老管家看着老爷这副样子,冲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面子,面子,狗屁的面子!”
“要面子有什么用?”
“我要了这么多年的面子,最终落得这个下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现在还要面子?”
“我真是愚蠢!”
老管家还没有走到拱门得地方,卢秉臣突然是想通了,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得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印子。
然后,又是猛地转过了头,看着老管家,吩咐道,
“去,把熏儿给我叫过来。”
“我有事吩咐!”
熏儿,是他这一脉最漂亮,最出息的孙女。
年方二八。
才貌双绝。
即便是在整个卢家之内,或者说整个汉中城,整个蜀地里面,那也都是能排得上名的。
前两年的时候。
卢信义甚至偷偷的找过卢秉臣。
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请他将熏儿许配给卢德仁,做卢德仁的正妻。
帮助卢德仁掌管卢家后宅安稳。
但被他拒绝了。
现在,他要……让这个孙女儿发挥更大的作用。
“什么脸面,老夫不要了!”
“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卢秉臣咬牙切齿,目光猩红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