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将裘芷仙送回裘家坝,天色已晚,且男主人并不在在家,有些事情也不好多说。甄氏赶紧打发人上邻居家里借了一个壮年的仆人,连夜骑马上成都给裘友人报平安。又准备了一桌酒菜,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客房,就将裘芷仙给拉走了。 这些日均是紧张惊险,徐清也乐得找个地方好好歇歇,令人烧水洗澡,早早就睡下了。
裘芷仙的闺房之中,甄氏与她并排躺在一张气派的鸡翅木雕廊大床上。这床可是当年裘继忠的大夫人的陪嫁之物。那时前明还未灭亡,裘家也是个名门望族,用度之物岂是寻常!只是后来故国破灭,裘家隐居川中才由显赫的大家,渐渐落为寻常的地主门楣。
裘芷仙的眼神就在这屋里来回扫量,细细看着那些平日的喜爱之物。看哪一件都想随身带上峨嵋山,又恐提出此等事情惹了师父生气。最后视线落在了窗下的那条几案上,眼中更见流露不舍之意。前日那案上还放着一张古琴,如今却已空荡荡的。琴却也不是什么名品,只是普通的百纳琴,用得有些年头了,却还算不得古董。
友人和芷仙的母亲乃是裘继忠续的小妾,家境破落,当年嫁入门时,带来唯一的嫁妆便是那张古琴。也是芷仙对亡母的唯一念想,前日收拾嫁妆一同送到了罗家。今番芷仙劫后余生,再想到此琴突然心酸难忍,泪水止不住再次流淌下来。
“芷仙想什么呢?怎又哭起来了!”甄氏见身边的小姑打量着自家的闺房,眼神飘忽甚是有些离愁难耐之色,过了一会竟看着窗户又哭起来!
裘芷仙摇摇头,轻叹一声道:“此番就要跟师父上山修行,下次回家尚不知何年何月……这些死物件倒也罢了,想到离开哥哥嫂子心里更酸楚。”
甄氏沉吟道:“芷仙心意已决真要上山?难道……罗家那门亲事就这么放了?罗鹭那边岂不伤心!”
裘芷仙身子一颤,叹息道:“嫂子莫要宽慰我心了,罗鹭心中所想我还不知如何么!他又何尝将我视为未婚的妻子了?罢了,既然早已没了夙缘,又何必强求呢!再说……”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在甄氏的耳下道:“如今我跟了师父修行道法,待到稍有成就在山上站稳了脚跟,还可度兄嫂和小侄入道修行。咱们也不求什么飞升成仙,但凡添寿百年也是福缘匪浅。”
甄氏也楞住了,刚才芷仙回来她也就顾着高兴了,倒是没有多想,此刻一提方始想到此节。沉吟道:“芷仙能想着你哥哥和我,嫂子也心怀大慰,至於修真长生什么的,嫂子倒也不求。只是……那少年……真有降龙伏虎的能耐?别是个走江湖的骗子!你一个女儿家,又生的好看,要是跟他走了……”
裘芷仙自然明白甄氏所指为何,俏脸一红,娇羞道:“嫂子怎可胡说!师父可是峨嵋山的仙长,而且此番我遭了妖人灾祸,若是没有师父相救,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飞天遁地自是不用说的,刚才我回来便是跟着师父从天上飞来的呢!而且嫂子可见着那大白猫了?”
一提白灵,甄氏还心有余悸,疑道:“怎不记得!刚才我还吩咐张妈烧水,要给它洗澡呢!那一身腥臭却不知何物?”
裘芷仙道:“嫂子别看那大猫现在懒洋洋的,好像挺温顺。今日在林中,一头两丈多长的斑斓猛虎,竟然就被它给活活的杀死了,那些秽物皆是虎血!看那肉嘟嘟的样子,爪子一伸竟有两尺长!”
甄氏骇然道:“真的!两丈长的老虎!那岂不是比这房子还长!”
“嗯!”芷仙坚定的点点头,
续道:“嫂子是没看见那阵仗……” 姑嫂二人一言一语,诉说过往,直说到了子时之后方才睡下。
次日天刚蒙蒙见光,启明星还亮着,徐清就听见外面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紧接着“啪啪啪”叩门。心道:“这才刚到辰时过半,难道裘友人就回来了?昨晚已经连夜派人向成都罗家送信了,就算起的再早,从成都回来也得中午才到。莫非这裘友人根本就没睡觉,连夜就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