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妪憋着笑意嗔道:“再胡说八道看我直接把你压成肉泥!”其实她本来也没真生气了。卢妪成名已久,多年来隐居大荒。虽然门下有些精怪伺候,听话固然是听话,却都将她视为仙人敬而远之。又与师弟枯竹老人关系欠佳,千年来也没个说话逗闷的人。徐清长的一表人才。小小年纪修为又高。绝非那种遭人讨厌的人。虽然刚才违逆了卢妪地旨意,但那海妖在卢妪眼中就如蝼蚁般,若非为了面子才懒得管其死活。
有人说狮子永远不会与绵羊成为朋友,虽然徐清如今还不能与卢妪比肩。但谁也不能否认他已经是一头爪牙初成地小狮子。也是因为徐清跟高手打交道太多了,卢妪虽然强悍大约也就与乙休在伯仲之间。徐清嘴里一口一个前辈叫着,心里却并没多少畏惧。偏偏那卢妪性子古怪,若恭恭敬敬反而觉得窝囊,而徐清这般行事却有男儿气概。
徐清讪讪笑了笑,又问道:“我听说当初神驼乙休就因为恃才傲物,得罪了好些高人,被人合力将他压在山下四十九年。若非那老东西……呃!是乙真人!若非乙真人神通广大,竟参悟天人至境,才脱出困境。只是年深日久被压成了罗锅。虽然前辈这小竹峰不及当初镇压乙真人那大山,但我也不没有乙真人那等通天彻底地本事。若万一时间久了,也压成驼背可怎么是好!”
卢妪笑道:“你这小猴子果然嘴贱,竟敢背后管乙休那混球叫老东西!”徐清心中暗道:“当面叫那不是找死么!”又听卢妪问道:“你是从何处学会五行真气?我料乙休那厮的性子不可能教你一个外教弟子。如今还会五行真气地人虽然不多,却都不是寻常人物,算来算去没有能与你搭上关系。”
徐清本来就是个人精,卢妪无缘无故的问起五行真气已是多明显地提示。他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将以五行真气之法运转真元。果然立刻见效,那些渗入体内的五行罡风非但没有再冲撞内府。反而顺着五行真气的运转各归各位,功效比平时修炼还强数倍!徐清大喜过望赶紧道:“多谢前辈成全!如此大恩大德,我徐清没齿难忘!”
却听卢妪冷哼道:“老身可不需你记着我的恩德,只怕待会你就会恨死我这老婆子。”话音才一落,徐清顿觉脑袋一涨仿佛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紧接着浑身上下全涌来剧烈疼痛。再想到刚才卢妪的话,立刻就明白乃是卢妪以精臻的精神妙法,将徐清截断的痛觉又给放开了。徐清又惊又怒,但身上无处不疼,让他连怒骂的力气都没有,唯一能做地就是咬牙挺住,收慑心神运转五行真气。
这时又听见卢妪道:“竟没惨叫出声,还算有些骨气。无知小子自以为聪明,莫非你截断了元神对身体地感知,你地身体就不疼了吗?修真之人若连疼痛都忍受不了,还是趁早兵解投胎算了,省得日后魂飞魄散。”静了片刻又厉喝道:“元神分为五股,细细控制五行真气,否则五种真元在体内失控,炸得你连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此刻徐清疼得浑身颤抖偏偏还知道,卢妪虽有戏弄报复之意,但那五行真气失控的后果并非危言耸听。只有一心摒弃杂念,全力运转五行真气,抵抗不停侵袭来的罡风。虽然疼痛难忍。却不像刚才那么吃力了。
杨春盛夏,秋霜冬雪,转眼间已过去了一年。徐清就被压在小竹峰下,说是受罚也好。亦或是修炼也罢!反正这一年中他体内地五行真气就不曾停歇,在外界无尽的五行罡风压迫下增长一倍还多!且五行真气驾驭日臻娴熟,因为元神必须同时兼顾五方,又时刻忍受身体的疼痛,徐清的精神力反倒增加最多。
在小竹峰内并无日月交替,开始徐清还能大略计算时间,后来也就渐渐淡忘了,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时间。这一日徐清依然如同往常,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旋即就觉身上一轻。那小竹峰竟自己飞走了!不断侵袭来地五行罡风也全都不见。徐清心里还在疑惑。竟这么快就到三年了?他缓缓睁开双眼,望见头上一轮明月高挂在天际,两海交界之处依然怒涛汹涌海风咆哮。
徐清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头节都“啪啪”直响,多长时间都未曾感觉如此轻松。徐清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确认并没罗锅这才放下心来。此时身上疼痛尽去,又没了外界压迫,徐清终於能松一口气,仰身就躺在了沙洲上,眨眼间已经传出轻轻的鼾声。这一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还有无尽地疼痛和压顶的山峰,就算是个铁人也给累坏了。
“沙沙……”随着轻轻地脚步声,一个青衣赤足地女子踩着金沙。缓缓走到徐清身边。只见那精致饱满的小脚至多不过四寸,洁白似雪,光华如玉。脚上竟没一点突兀的骨节,连五个交趾都恰到好处的并合在一块。淡粉色的指甲盖修剪整洁,小指上也无分毫硬茧,仿佛才出生的婴儿。再顺着往上看,可惜青色的拖地长裙遮住了足上窍长地。曼妙地身子随脚步轻轻摆动更觉款款生姿美妙宜人。唯一可惜脸上罩了轻纱看不见来人面目。只有一头乌黑地秀发垂散下来,仿佛洒泄地瀑布。让人一见难忘。
一双明媚的眸子却闪烁着沧桑的神光,仿佛经历过无数喜怒哀乐是非得失。当她望向了徐清的时候,眼中难以明灭地闪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那女子屈身跪坐在地,伸出一只净白的小手,轻轻摩梭着徐清脸颊,喃喃道:“多俊俏的小男孩!若非沾染许多是非,又何必受这些痛苦,下次可别再让我抓住喽!辛如玉说你是大变数,立志要行那犯忌讳的事。原来我想索性杀了你,便都相安无事,也不用那么麻烦。但又转念一想,优昙老尼也有此念,却接连数次失算,想必要杀你真不容易!既然杀不得,那我就助你一程,且算我卖个人情。若日后你有发达之日,不要为难我这老婆子就好了。”
青衣女子说完轻轻撩起罩面的轻纱, 露出一抹香艳的红唇呼出一口香气,正好喷在徐清脸上。随即她又取出一只青玉莲花的瓶子,拔掉扭盖倾出一颗金色灵丹。待她收起药瓶扒开徐清上衣,将那丹药放在心口上。随即玉掌往上一拍,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闪出一片淡淡的金芒。更不见徐清心口有任何伤痕,那颗灵丹就被灌入体内!
待徐清缓缓转醒时候,早就第二天晌午,那赤足青衣地女子也早就不见了。徐清只记得刚才睡梦中,仿佛来了一个极美的青衣女子,还在他耳边说了好些话。此刻在心口还多了一团精纯的灵气,顺着经脉散到身体各处,更有坚固经脉激发潜力的奇效。徐清心中纳闷:“莫非那女人就是卢妪?原以为她应该是个老婆婆模样,没想到竟是个年轻女子。不过修真之人到了那种地步,老少美丑亦全随心念一动,女子爱美留恋青春也不足为奇。”
徐清站起身来,稍微推算已知才过去一年,又往东面大荒山望去,心中暗道:“原来说要压我三年是吓唬人的!害得我真以为已过了三年,后悔错过好些约定。”想到这里徐清忽然记起,前翻收了阮纠的书信,说三年之内上灵峤宫一叙。正好天蓬山离此不远,顺路过府拜访,也好了结一桩心事。徐清打定主意认准了方向,一跃纵到天上只见金光一闪,一流遁光已消失在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