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徐清不禁面露难色。讪讪一笑就此停住。阮纠微笑道:“贤弟有何顾虑尽管直言。愚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清一抱拳道:“那小弟可就冒昧一言了。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缘由,好事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来,坏事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至,小弟还得将此因果问个清楚才能放心啊!”
阮纠拍拍徐清肩头,又往仙宫正殿望了一眼,笑道:“师尊早料贤弟头脑清楚,必不会被眼前大利迷惑神智。当时我尚且不信,自酌若易地而处,我在贤弟这把年纪时,若有人忽然允诺给一座仙宫,只怕愚兄也难抑制心中妄念啊!贤弟有如此定力,实在让人佩服!不过这次贤弟真多心了。师父曾言今将仙宫送给贤弟,乃是为了借此消弭一桩修真界地大灾劫。於天下苍生皆有益处,我等师兄弟更能借此功德圆满,正是皆大欢喜之事。”
徐清沉吟道:“嗯?我得仙宫就能消弭灾劫?这……请恕小弟愚钝,还请大哥明示。”
阮纠无奈笑道:“贤弟思量不透,奈何为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师父言尽於此,大概天机不可泄露,只等日后自有分解。”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清也不好再刨根问底。阮纠又接着说道:“师父知道你炼就五行真气,正好仙宫之中闲有一件宝名为玄黄旗门,乃是我家师尊早年的随身降魔宝物。内藏八十一颗商阙神砂,乃是由地心玄黄戊土炼制而成,能分化千丈飞尘,百里黄沙,威力极大,妙用无穷。”
徐清闻之立刻大喜,知道定是赤杖仙姥赐下的宝物。果然阮纠说罢就从袖内取出一把水晶沙粒,颗颗精黄,熠熠放光,复又接道:“原本将那旗门送给贤弟也无妨,但师尊说贤弟福缘只有三十六数,不可妄图多得。多则太过,早晚必在别处有损,将此弥平。索性只给三十六颗商阙神砂,免得日后再有变故。”
徐清笑着将那商阙神砂收来,笑道:“即是命数强求无用,况且我雷泽、天蓝、玄冰三种神砂皆是三十六颗,如今又得商阙神砂,则五行只缺其一。当初收集五行神砂就为布置阵法之用。只等日后再得木性神砂,聚齐五行摆开大阵。自然威力更大。”
阮纠笑道:“贤弟想要聚齐五行神砂又何必非等日后?”徐清不禁又惊又喜,赶紧问道:“莫非大哥就有!”阮纠笑着摆了摆手,又从袖中取出一封白皮的书信递给徐清。道:“我虽没有木性神砂,不过师尊已经替你想到。那大荒山你不也去过了,就在无终岭山阴东方巅峰,隐居一位巨木神君。此人来历可非同寻常,乃是仙界东天青帝之子,因为犯了天规谪贬人间。所幸我师早年成道。虽未飞升却能元神遨游仙阙,正巧与巨木神君有些交情。她老人家特意手书一封,贤弟自可携带此信往大荒山一行。巨木神君早年曾炼就许多太乙聚木神砂,如今已多年不用了,定会看在师父面子赐下三十六颗。”
徐清不禁大喜过望,接过书信连忙往正殿遥遥下拜,道:“弟子多谢仙姥栽培之恩!”此后二人又痛饮一番。纵论天下大势,细谈琐屑家事,直到喝尽三坛美酒才尽兴。徐清和阮纠皆兴致甚高,全没施法醒酒,醉倒之后就被那两个侍女扶去歇息。
单说徐清迷迷糊糊睡着,虽然醉酒但心思还清明,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小心翼翼推开。起初徐清还以为是伺候的侍婢,也并没太在意。但等那人蹑足潜踪的走进来,徐清才发现不对。就算侍婢恐怕吵了客人睡觉,也不用跟做贼似地还闭了呼吸。便以神念一探。才知来者可哪是什么侍婢,分明是昨天被一个爆粟弹的大哭而去那阮玉。
只见阮玉那小丫头悄悄进来,细白地贝齿衔着下唇,恨恨瞪着躺在榻上的徐清。手里拿着一只敲木鱼地木槌,能有尺来长锤头有李子大小,便知定是要来报仇雪恨的。阮玉悄悄潜伏到徐清床边,见徐清依然没有反应。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挥起木槌就往徐清头上打去。还咬牙切齿道:“让你这坏蛋欺负人!本姑娘打得你满头大包!”
奈何还没等那木槌落下,就见徐清额头上精光一闪。随即阮玉就觉身子一僵。居然不能再动弹分毫!仿佛那已经不再是她地身子,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偏偏感觉还都在。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腰酸背疼,颈上还落了一只小虫,爬来爬去搔痒难忍。阮玉这才知道徐清厉害,奈何此刻受制於人,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等何时徐清醒来,大发善心将她放了。
自从修真之后,徐清可极少有机会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睡觉,更何况床边还有一个模样可爱的少女站岗放哨。他足足睡了五个时辰才醒来,一看见眼神凄苦地阮玉,佯装惊愕道:“哎呀!这不是阮玉姑娘么?怎么上我这来了,莫非还记着前翻对我无礼,心中自责前来赔罪?古人廉颇负荆请罪,阮玉竟还带了小木槌让我罚你么?”
说着就将那木槌取来,往阮玉额上轻轻一敲。只听“哎呦”一声阮玉身子一松,当即就坐在了地上,眼睛望着徐清那可恶地笑容,越想越委屈,眨巴眨巴眼睛“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哽咽道:“徐清!你个臭坏蛋!你给我记着!我阮玉跟你没完!”说着想要起身逃走,奈何身子僵硬太久,血脉气脉不畅,脚下一个踉跄又趴倒在床上。索性也不再挣扎起来,把头往被子里一埋只顾嚎啕大哭。
徐清看她消弱地肩背,也不禁觉得有些过分,竟跟一个小女孩斤斤计较。就被那小木槌敲一下无甚妨,何必又把人给弄哭了。徐清正觉内疚,想稍微送些真气助她疏通筋脉。待手掌放在阮玉背上,才恍然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小丫头地韧性。徐清哭笑不得拍拍阮玉后脑杓,道:“行了把脸埋在被子里,别人就不知你是假哭吗!”
阮玉不禁身子一僵,恼恨的仰起头来,果真那精致的小脸蛋上根本没多少泪水。恨恨的瞪着徐清道:“臭坏蛋!你怎知道我没哭地!”说着还有点无奈的坐起来说道:“你到底给了我师父什么好处,人家哭着去诉说,师父非但不帮我出气,居然还说你的好话!”
徐清笑道:“你这丫头也忒顽皮,一见面就出手偷袭,被我破解竟还有脸跟师父告状去!若换作是我便谁也不说,只在心里憋着一股劲,日后凭自己真本事报仇出气岂不最爽快。”
阮玉不禁笑道:“你这人还真奇怪,人家过来报仇,非但不生气,还鼓励人努力修炼!莫非真以为我就没胜过你地那一天么!”说罢忽然脸色一整,身子一扭就跪在床上,眼望屋顶道:“我阮玉今日对天盟誓,总有一日要以自己真本事打败徐清,讨还今日之辱!”言罢又恶狠狠的瞪了徐清一眼续道:“若不把这大坏蛋打的心服口服,阮玉决不罢休!”话音才落,就如一只蝴蝶,扭身飞纵出去。
徐清根本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对天发誓这还了得。明知十数年后灵峤宫众仙全都飞升,阮纠有意带着阮玲阮玉同去。如今阮玉却对天发誓要与徐清斗争到底,岂非要错过飞升仙阙的机会!就在徐清心里忐忑,不知如何向阮纠解释时,就见地下闪出一片精光,赤杖仙童阮纠缓缓从中走出。又往门外望一眼阮玉远去地背影,不禁摇头轻叹一声。
徐清赶紧起身道:“大哥!你看我……”不等他说完阮纠就摆了摆手,道:“贤弟无需解释, 此中因由为兄早已知晓。乃是玉儿那丫头戾气太重,福缘又薄,还需多留人间积聚德行。原想请贤弟日后多多照顾,却没想到此番因果居然应在了贤弟身上。也是为兄前翻请贤弟出手教训那丫头时,有欠考量,不知日后给贤弟引来多少麻烦。”
事到如今徐清也已想明其中关键,只怕那阮纠早就算出阮玉福薄,此番难以随他同上仙阙。多半想等飞升之后,让阮玉拜在徐清门下,这才请他出手教训。没想到阮玉早知徐清年纪不大,心里根本不服。最后竟还对天盟誓,要亲手击败徐清,更是阮纠始料未及。
徐清不禁松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坏了阮玉仙缘,还不知如何向大哥交代。至於等大哥飞升之后,阮玉那丫头就到我门下修行。小弟一定悉心调教,倒不信那小丫头还真能胜了我!”徐清也看出阮纠心意,索性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也无妨。毕竟相对赠送灵峤仙宫而言,这点要求实在不值一提。
阮纠立刻大喜道:“有贤弟这句话,愚兄也就放心了。”二人又闲谈几句,徐清提出要拜见赤杖仙姥,一则道谢,再则辞行。才知仙姥数月前已经闭关参修紫府仙术,为日后飞升准备。徐清既知无缘相见也不再多留,同阮纠一同下山互道珍重,顺路又往大荒山无终岭赶去。